第41章 青黛阁风波

林晓寒毫不掩饰地挑眉冷笑，语气锋利如刃：“他怎么还没死？”

陆冷枫闻言，懒散地揉着额角，无奈道：“莫非是你的药下得不够狠？”

“绝无可能。”林晓寒寒声回应，抬眸间透出敌意，“八成是他有所警觉，知道自己身子弱，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纸醉金迷。我去瞧瞧究竟。”

“既然你要去，那我也不落后。”陆冷枫挣扎着站起身，似慢悠悠又似别有深意。

二人同行，来到了那片热闹的凉亭。远远望去，亭中聚集了一众身着华服的公子，尽是陆乔松的所谓“诗友”。这个弟弟素来以风流文雅自诩，时常与这些朋友招摇过市。如今，他虽禁足府中，却依旧不甘寂寞，这帮文人骚客竟破门而入在侯府开起了宴会。

亭中不止有这些锦衣男子，每人怀里皆搂着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更有几位伶人抚琴拨琵琶，琴声婉转，笑语盈盈，活脱脱一副醉生梦死的场景。

陆乔松此刻正挥毫泼墨，俨然一副才子模样。一位歌姬伺奉在旁，轻摇罗扇，笑中藏媚，令亭中的气氛更添一丝微妙的旖旎。

就在他们热闹正酣之时，林晓寒和陆冷枫的到来掀起一阵沉默。最先察觉他们的是几位琵琶女。虽未曾亲眼见过林晓寒，但她们早就听闻，这位少君可是个不好惹的主。据说曾有两人触怒于他，一个被贬为最低等的仆役，日日操劳苦活；另一个则直接疯癫，被赶出侯府，而此人还是夫人身边亲近的嬷嬷。这一桩桩恶名，使她们匆忙止住琴声，场中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

陆乔松拿着狼毫的手一顿，随后不耐烦地将笔甩向画案上的宣纸。墨汁漫开，一个好好的画作瞬间毁于一旦。这突兀的动作倒真叫亭中众人愣住，不知是作何光景。

诗友们的目光不再掩饰，纷纷在两人之间打量，而他们的神情难掩复杂。对陆乔松熟悉的人自然知道，他大哥身体羸弱，是个风烛残年的病秧子，如今轮椅上的这位必然就是其人。但尽管病弱，即便坐着轮椅，那一身天生的贵气也叫人无法忽视。至于他身后的那位，相较之下更令人吃惊——多少风月场上的老手，竟也被这位少君惊艳得无言。

“这就是陆小侯爷吧。”亭中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衣的公子起身，满脸堆笑，“在下曾天磊，得见小侯爷，实为荣幸。”

陆冷枫素来惯会懒洋洋地调侃，他撑住脸颊，嘴角噙着笑意道：“为何要停下？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众人僵在原地。曾天磊眼见形势不妙，忙赔笑：“可是我等在此赏乐叨扰了侯爷？”

林晓寒冷冷扫视一圈，声音恍若寒霜：“你觉得呢？”

他的言辞一出口，诗友们终于敢正大光明地打量起这位传言中的少君。酒意正酣的黄姓男子醉态尽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晃荡间，直直看向林晓寒，咧嘴说道：“乔松兄，这位佳人可是你大哥的侍妾？”

林晓寒闻言，手中握轮椅的扶手陡然收紧。那双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周身气压瞬间低沉。

陆乔松眼角微挑，哈哈大笑道：“毒辣眼光，黄兄独步天下！来，你与我说道说道，为何觉得他是侍妾而非妻？”

黄姓男子摇晃得更加厉害，大着舌头答道：“娶妻……娶妻当娶贤。正妻哪有闲工夫蛊惑人心，都得忙着料理家务，辅佐夫君哩！”

旁边的曾天磊急忙低声劝阻：“黄兄，快住口！”

“住什么口？他说得好极了！”陆乔松举杯相庆，“就冲黄兄这妙论，愚弟敬你一杯！”

林晓寒眼神更冷，可下一秒，手背便被人轻轻拍了拍。陆冷枫一如既往笑意挂眼角，闲闲说道：“我夫人仪态端庄，气质过人，那可是正室该有的典范。敢问，这位兄台莫不真有眼疾？”

曾天磊见势不对，忙拱手赔罪：“少君莫怪，我这位朋友喝多了酒，说的是浑话，还请少君切莫放在心上。”

陆冷枫眉梢轻挑，调笑道：“话都出口了，怎能算了？不过，既然各位都是客，我自当留几分颜面。这样吧，让这位黄兄自罚十杯，此事便作罢，如何？”

“十杯？”曾天磊一时语塞，面露为难，“黄兄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这十杯只怕要了他的命。”

林晓寒冷哼一声，杀气隐于言语：“既然你这般怜悯他，那不如，你替他罚酒？”

“这可……”

眼看曾天磊进退两难，一旁的陆乔松冷笑着站起身，自告奋勇：“不就是喝酒？由我替他便是！快，上酒！”

“乔松兄！”曾天磊一脸紧张，“你这身子，万万不可……”

“怕什么？今日我定要让人看看我陆乔松的酒量！”陆乔松丝毫不动摇，直接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众人屏息而望，竟然发现他喝完最后一杯仍清醒如初！陆乔松轻轻将酒杯扣放，挑衅意味浓烈地朝陆冷枫眯起眼：“如何？大哥可满意了？”

陆冷枫轻笑鼓掌：“三弟果然好酒量。”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笑意却叫人捉摸不透。

陆乔松不再废言，冷冷拱手道：“酒已罚完，大哥大嫂若无别事，还望早些离去。”

陆冷枫闻言，轻缓起身，悠悠开口：“夫人，我们回去吧。”

林晓寒离开前，扫了陆乔松一眼，目光里似透着些许诡异，仿佛在看一个注定活不过今夜的死人。

果然，夜幕降落时，一声尖锐的女子惊叫划破天际，侯府内乱作一团。喧嚣混乱之音遍布红墙绿瓦，直到欢瞳匆匆闯入，压着颤抖的声音激动道：“少爷，小侯爷，青黛阁闹起来了！”

林晓寒转身望向窗外，微微笑道：“冷枫，今晚的戏要不要去凑一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