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药中玄机

林晓寒扭头对陆冷枫吩咐：“我出去办点事，你速速把信写好，早些派人送去国公府，莫要拖延。”

陆冷枫毫无专注的样子，只敷衍地应了声。看着林晓寒迈入雨幕之中，伞下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真是奇葩。”

潘氏出身优渥，早年本是一位官家小姐，然而命途颇为坎坷，家道中落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了南安侯府的一名妾室。她性子入得南安侯眼缘，毕竟外柔内静，不争不抢，特别擅于避开风头。在如今南安侯被朝中事烦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潘氏无疑成了府中唯一能让他得到安宁的人。

对于潘氏的出现，林晓寒虽谈不上亲近，但也没有显露什么不满。她送他和陆冷枫一份新婚贺礼，又在他脚扭伤时送来疗伤药贴，虽不交心，但也不足以让他反感。今日见面如常，他已惯例带着随从示意避嫌。面对潘氏，他只是淡然开口：“姨娘有话直言罢。”

潘氏闻言，微微点头：“马上到清明了。陆家的祖祠祭祖事宜向来由旁支操办，而侯爷每年为京郊长生寺的双亲点长明灯以尽孝心。以往这个时候，夫人都会亲去寺里上香祈福，为家族求得庇佑。”声音一顿，她似有难言之隐，“如今夫人仍病体缠身，侯爷府里的事情……”

南安侯夫人梁氏遭禁足后，便鲜少抛头露面，说是养病，实则是南安侯因她在陈贵妃寿礼事件中失策任人蒙骗，对她心生厌怨，不愿再多见。梁氏的错或不至于致命，但南安侯心高气傲，却无法容忍府内任何下属的愚蠢，惩戒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后果。

林晓寒淡声应道：“既然夫人不便，那此事便麻烦姨娘罢。”

潘氏表情显得为难，她摆了摆手，低声解释：“我不过一介妾室，实在无资格代夫人上香祈福。这祠堂的传统礼规，不是我能僭越的。且少君是侯府的少主，明媒正娶的少君身份，陆氏宗族的香火若非夫人，便只能由您亲手供上。”

林晓寒闻言，脸上的兴趣顿时淡去。他去替陆家的祖宗上香？想法乖戾，他甚至有冲动直接扑灭南安侯府已经烧了十几年的长明灯。然而转念一想，若能顺势去趟长生寺，为自己的故去家人燃香祈福倒也值得考虑。

“好，我去安排。”他最终松口。

潘氏似有所期待，小心提醒道：“雨天路滑，少君或可待天晴再启程。”

林晓寒点头应允，转身告辞。刚迈出几步，准备离去的背影却被潘氏唤住：“少君且慢！还有要事相告。”

林晓寒止步半回，微皱眉问：“什么事？”

潘氏上前，向他郑重一礼，又低声说起十年前一件往事。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那时我尚未入府，同母亲相依为命，苦寒冬日，家徒四壁。母亲染风寒命悬一线，我连买药的钱都凑不齐。药铺门前，我苦苦哀求却遭登徒子骚扰，幸得林院判出手救我母子。林院判不仅医治我母，还慷慨垫付药费。他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

她说到动情之处几乎哽咽，连忙转身抹泪，不敢面对林晓寒的目光。

林晓寒静静听完，眼神微缓，语气亦不冷不热：“这确实是父亲能做的事。”

潘氏再沉一沉低头，含羞说道：“日后若少君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不惜代价，竭尽所能以报救命之恩。”

哪怕林晓寒一向冷淡，语气听上去倒也柔和了几分：“姨娘言重，我承心了。”

回到蓝风阁之后，林晓寒即刻命人筹备清明出行的安排。然而天气仍是一团乱象，雨水不止，处处湿滑，阁楼内氤氲出潮湿气息。连同人心情也仿佛一齐被拨入阴郁深渊。陆冷枫尤为明显，他频频长叹，终日蔫巴巴地像霜打茄子。

这一日更甚，陆冷枫低沉兀自躺在床榻，连花露端来的药碗都懒得侧目。花露焦急，寻求林晓寒帮助：“少君，夫君他这样……”

林晓寒略微抬眼扫视：“下去吧，我来。”

林晓寒迈到床前，居高俯瞰，冷声：“说吧，你到底哪不对劲？”

陆冷枫无辜地缩了缩肩膀，依旧沉默不语。

林晓寒眉头微挑，略带威胁道：“再装哑巴？信不信我命令欢瞳每日鸡鸣掀翻你的被子。”

“你就不能同情下我？”陆冷枫终于开口，用力一摊手，语气满是怨愤。

“你哪里值得同情？”林晓寒冷声相询。

陆冷枫脸上突然流露出难以启齿的尴尬，用手按住眉心，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我要不行了！”

林晓寒一愣：“不行？什么意思？”

这句话正中陆冷枫心底痛处，他咬牙沉声补充：“你懂的，以往我清醒时，早起……总会有反应。这几日，它怎么也站不起来！”

林晓寒眉目清冷，只脱口一句：“哦，那再正常不过了。”

陆冷枫怔住，瞬间抬头：“正常？”

“早些更改药方时，我在你的药里加了葛根、三七之类。”林晓寒不急不缓，话语轻描淡写，“长久服用自然会影响男子反应。无妨，你反正用不上。”

此言一出，陆冷枫脸彻底变色。他愣愣地对着林晓寒，以为自己听错。他几次开口都无言，既不能发火又讲不出道理，只能咽下这莫大的屈辱，气极却无力反驳。

——大美人从不与凡人辩论，凡人只能自认倒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