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蛇蝎美人的温柔毒药**

南安侯脸色凝重，声音低沉：“你先去梳洗整顿，再选个合适的礼物送给陈贵妃。其余的事，回府后再慢慢处理。”话音落下，他转身大步离去，身影果断而决绝。

从宫中归来之后，南安侯亲自审问账房的王管事，详细情况不为外人所知。然而府里上下却眼见夫人整夜跪在祠堂，直到第二日病倒，气若游丝。为了让夫人安心养病，南安侯将府内庶务交由少君林氏以及潘姨娘共同管理。这一决定，令整个府邸气氛骤变。

这样的结果，林晓寒早便预料到了。南安侯一贯注重颜面，即便梁氏犯错，她仍然是侯府正妻，明面上旦夕之间不可能被抛弃。一时间，侯府表面上风平浪静，而暗地里每个人都清楚，侯府的天，已经开始悄然变了。

时间压着风波悄然而过，陆冷枫渐渐恢复了几分健康，终于能下床走动。每日喝的药，也随着病情变化换了一种。当花露将一碗新熬好的汤药送到陆冷枫面前时，他还未入口，却皱眉问道：“这是……换药了？”

花露略显拘谨道：“不是张大夫，是少君特意准备的药方。”

听到这些话，陆冷枫一下子将刚刚尝味的药喷了出去，药汁飞溅，场面一片狼藉：“噗——”

与此同时，林晓寒推门而入，恰好目睹这一幕。他嘴角微挑，语调凉凉：“怎么？你连药都不会喝了不成？”

陆冷枫咳得满脸通红，花露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而林晓寒表面冷嘲，动作却悄然靠近，坐到床边，手掌轻拍他的背以帮他顺气，冰冷和温柔交织成奇怪的和谐。

熟悉的宣纸墨砚气息夹杂在药香中扑面而来，仿佛林晓寒从书卷中走出的仙人，清冷如玉也令人心寒。陆冷枫惯常懒散，但心细如尘。长期观察敏锐，他轻而易举便察觉出林晓寒的情绪不佳——不怒自威的冷意环绕在他身侧，让人忍不住后退几步。

陆冷枫到底胆小，试探着开口道：“晓寒，你为何要替我换药？”

林晓寒眸光微转，语调平静却暗藏鋒芒：“你觉得呢？”

陆冷枫一摆手，示意花露退下，再低声笑道：“莫非是嫌我死得太慢了？”

林晓寒这次竟然没有否认，唇角扬起冷笑：“正是。”

“噢——”陆冷枫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随即端起药碗，将药一口气喝尽，动作利落得叫人惊讶。

林晓寒微微皱眉：“你这是又搞什么名堂？”

陆冷枫放下空碗，抬眸戏谑道：“你若真想毒死我，何至拖到现在。更不会在花露面前明目张胆地更换药方。说到底，你是觉得张大夫的方子不够好，才特意换了更合适的吧？”

林晓寒未置评论，冷冷站起身：“自以为是。爱喝不喝。”

看他转身欲走，陆冷枫急忙抓住他衣摆，笑得一脸乖巧：“你又又又生气了？”

林晓寒回头，眸光冷然如冰：“我只是看你不痛快罢了。”

陆冷枫垂下眼，认真思索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越想越迷茫，最终开口试探：“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无言的刹那，林晓寒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陆冷枫的确没错，他从未主动提出想要努力活得久一些。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宿命。而此时此刻，或许生者的怜悯比死亡来得更为沉重。

林晓寒语气放缓：“药方是我父亲的，我按照你的情况稍作改良。这方虽然不能救你，但或许能让你多活半年，最后的日子也能少些痛苦。”他的声音低沉，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我不希望你到时候太狼狈。”

他说尾声不至于狼狈，这样的话令陆冷枫似有所悟。自古以来，临死之人最终模样大多让人唏嘘。尽管曾经如何光彩夺目，病痛之下，骨瘦如柴，面容灰败至油尽灯枯。可他陆冷枫，终究是个极度骄傲的人，不甘平庸，更抗拒丑陋。

听罢，陆冷枫眸光微动，声音低低地问：“多活半年？”

林晓寒轻轻点头，不抬眼看他：“是。”

陆冷枫喉结滚动，欲言又止：“晓寒……”

林晓寒忽觉局促：“不用多想，我医者父训在心——‘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既然我修习医术，就不能对无辜之人见死不救。”

冷意从林晓寒语气下撤，但话语依旧如薄冰般理智：“我知道无法改变结果，起码可以尽力，到时候问心无愧。”

陆冷枫听完忽然笑了，笑意竟然滚出碎星般的璀璨，令人瞠目，言语却仍欠揍：“哎呀，蛇蝎心肠的大美人竟然为了我转了性，这可真新鲜。”

林晓寒嫌弃得少见脸色：“别自作多情。”

然而下一刻，陆冷枫直起身凑近，贴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晓寒，谢谢。”

过分的接近让林晓寒下意识别开脸，脸色仅存几分寒意摇摇欲坠。他清了清嗓子：“这药，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当然喝。”陆冷枫端起药碗，慢悠悠地嘟囔，“不喝，岂不是辜负你的心意？”

忽然，他眨眨眼，似想到什么：“对了，这药能让我有力气抱得动你吗？”

林晓寒莫名其妙，眉头微蹙：“抱得动我？怎么，你很想？”

陆冷枫重重点头：“超级想！”

冷笑淡漠从林晓寒唇角滑出：“别白费力气，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陆冷枫端出满脸绝望，捧起药碗自怨自艾：“……那我还喝个屁。”

与此同时，林晓寒接过府内一半庶务的权柄，众人对他“蛇蝎美人”的名号愈加心存忌惮。从府里月例银钱发放到院子里的花卉归置，再小的事情也无人敢擅作主张，纷纷向少君请示，他的冷静威仪，仿若毒药，愈发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