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寿礼风波

南安侯府的库房管事恭敬地递上了一份详细清单，恭请道：“少君，这是府中所有存货的清单。夫人特意吩咐，请您从中挑选一份适宜的寿礼。”

林晓寒手持清单，眼神从密密麻麻的物品名称中掠过，眉宇之间分毫不动。他缓缓问道：“册本中提到，东宫去年赏赐侯爷一对羊脂白玉如意，那对如意为何不在清单之中？”

管事局促地回道：“那对如意已由夫人送往兵部尚书府，作为贺礼，庆贺其子大婚。”

林晓寒点点头，眉头微蹙：“那么，那株陈贵妃所赐的千年人参又在何处？”

管事此时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意，连忙解释道：“那株人参大少爷正在用来调养身子。”

林晓寒微一扫眉，没有多言，只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替夫人准备礼物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明日她入宫之前，一切都会妥当。”

南安侯府素来谨慎周全，梁氏对于贺寿礼的要求尤其苛刻，既要展示侯府对陈贵妃的尊敬，又不能流露出攀附之意。更让事情复杂的是，南安侯府与皇后还有姻亲关系。这层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令送礼一事如走钢丝般惊险。

更令人头疼的是，皇后的嫡子虽贵为中宫之子，却因其智力不足，一直郁郁不得圣宠，被幽闭在行宫。陈贵妃的儿子——太子，则风头正劲，备受圣上垂爱。这种局面无疑加剧了两宫之间的暗流涌动，而林晓寒在这场权谋漩涡中，犹如处处埋伏的茅草，只要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焚身。

他挑选了几样礼物，又让人将东西一一搬进蓝风阁，细细过目。

未几，陆冷枫推门而入，看见屋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好奇地问：“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林晓寒随口答道：“陈贵妃的寿礼。”

陆冷枫听闻陈贵妃的名字，眉头不由自主地紧蹙起来。他紧盯着林晓寒，难得露出几分紧张：“太子的母妃？”

林晓寒淡定回道：“不错。”

陆冷枫脸色微变，语气带着一丝警觉：“你何时开始与东宫牵扯上了？”

林晓寒简短陈述了梁氏命他筹备寿礼的事宜。可陆冷枫却迟迟无法放下心来，语气加重地追问：“你可不会因此进宫吧？或者说，要与那位太子见上一面？”

“当然不会。”林晓寒狐疑地看向他，“东宫的事原本与你毫不相干，怎么一提起，你反应这么大？”

陆冷枫表情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勉强一笑：“太子可是将来的储君，我这点反应不过分吧？”

林晓寒不为所动，淡淡道：“别忘了，皇后是你的亲姨母。按论资排辈，太子应该是你的表兄。”

陆冷枫嗤笑一声，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我才不稀罕那种把天下油腻涂尽的表哥。”

关于东宫的话题，到此戛然而止。陆冷枫略显心不在焉，却还是提醒了一句：“梁氏敢借陈贵妃的名头行事，表明她认为时机差不多到了。你可得小心。”

林晓寒微微颔首：“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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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初现，梁氏便较往常早起半个时辰。刘嬷嬷正伺候她穿上裁制精美的朝服，一片珠光宝气在晨光中映出冷硬的辉芒。梁氏忽然问道：“昨夜侯爷歇在了哪里？”

刘嬷嬷微微一怔，随后答道：“潘姨娘的院子。”

梁氏一听，神情立刻冷了下来：“又是她。”

刘嬷嬷见状，连忙劝解道：“潘姨娘不过是个出身微贱的小妾，又没个孩子傍身，您犯不着和她置气，倒平白抬举了她。”

梁氏语气稍缓，冷然一哂：“说得也是。”她对着铜镜端详了片刻，镜中映出的自己虽年华渐逝，却依旧不失雍容华贵。“传话去蓝风阁，叫晓寒过来吧。”

南安侯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无论宿在哪个妾室的院落，次日都必定陪着梁氏用早膳。梁氏一方面是借此时机与他交流府中大小事务，另一方面，也是维护正妻的尊荣。家事侯爷可以不过问，但他必须明白这一切仍在梁氏的掌控之中。

席间，梁氏有意无意提起陈贵妃寿礼一事，南安侯听罢，略显郑重地问道：“这虽是小事，却牵连颇深。你准备的礼物呢？让我看看。”

正此时，下人通报道：“少君来了。”

梁氏立刻含笑道：“侯爷有所不知，这次陈贵妃的寿礼，我特意让晓寒操持。他年纪轻轻，总该分担些府内事务才是。今日多亏您未急着早朝，不然可错过了检查这小子办事的成果。”

南安侯闻言颇感兴趣：“那就让他进来吧。”

林晓寒恰步入厅堂，微微一礼，身后跟着忠心的凤芹与欢瞳，一人抱着一本账簿，另一人捧着一个长条形礼盒。他将两人引到南安侯与梁氏面前，恭敬说明道：“这是我为陈贵妃挑选的寿礼，请侯爷与夫人过目。”

南安侯目光凝定在礼盒上，示意打开。礼盒被一层层揭去，露出其中的画卷。下人将画挂展开来，南安侯只瞥了一眼，脸色即刻大变。

“放肆！”他猛地起身，怒吼落地如雷。

梁氏跟着站起，似难以置信：“这幅画可是五百年前的蜀国名家之作，亦是侯府传家宝之一！你怎敢将此画送人！”

“圣上向来钟情于此画，曾数次令侯爷带进宫赏玩。侯爷本欲献上，却因圣上的体恤而告辞。如今你竟拿它去讨好陈贵妃，岂不是自寻祸端？”梁氏随即补充道，语带责备。

南安侯怒得重拍桌案：“你可知圣上最忌讳臣下与太子关系过密！你这一礼，差点将侯府推入火坑！”

林晓寒神色如常，语气平稳：“晓寒并非有意冒犯。”

“非有意？！”南安侯愠怒不减，“你才高八斗，何时会犯此疏漏？我倒怀疑你居心叵测，竟想借此事将侯府置于险境！”

梁氏语气中似带后怕：“幸亏侯爷细心检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就在梁氏准备让刘嬷嬷再添一把火时，却发现她脸色忽然异样发青，身体也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梁氏强压心头疑惑，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