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账本迷云

林晓寒端着药碗，语气冷淡地对花露说道：“你接着喂吧。”随后，他迈出了蓝风阁，向前堂而去。堂内的气氛略显沉闷，梁氏仍然端坐主母的位置上，面上笑意夹杂着一丝虚伪，刘嬷嬷恭敬地守在一旁，堂中还站着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满脸愁容，颇为局促。

梁氏目光转向晓寒，语带关切：“冷枫的病好些了吗？”

晓寒语气平静地回答：“夫人如果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梁氏笑容一僵，掩饰般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侯府的账房先生，王管事。”

王管事立即躬身行礼：“见过少君。”

梁氏话锋突转，语带焦虑：“事情是这样的，从蓝风阁送回来的账本中，竟然少了一页。那可是关于京城酒楼收支的关键一页啊！”

王管事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颤着说道：“这等重大疏漏，实在是……小人恨不能以死谢罪！”

林晓寒静静站立，目光冷然。耳边尽是王管事激动的哽咽声和梁氏含蓄的劝慰，他不禁在心底厌倦地叹道：如此喧嚣，简直令人厌烦。与其浪费时间同他们纠葛，不如直接让他们永远闭嘴。

他表情平淡，沉声对王管事道：“若真如此绝望，那你且三思。”

王管事一愣，语气迟疑地问：“三思什么？”

晓寒微微哂笑，语气中透着讽刺：“自然是三思你所谓的‘以死谢罪’。不过，如果你执意要死，我也不会阻拦。”

这话让王管事惊呆了，他可不是真打算为了一页账本送命，先前不过是想借此表现自己的忠诚而已。于是，他赶忙转向梁氏和刘嬷嬷求助。

刘嬷嬷轻声安慰着：“王管事莫要如此自责，这事与你何干？当账本送来时分明是完好的，夫人可以为你作证。中间是欢瞳亲自送回蓝风阁后，才少了这一页。”

整个过程中，林晓寒只是冷眼旁观，如同局外人一般，毫不动容。

梁氏感受到晓寒投来的冷淡目光，心头竟有些发虚，却强笑着说道：“晓寒，你初掌管家事务，难免会有些疏漏，这次只是个小问题，下次注意便好。不过缺失的账本还是必须找到的，要不然账目可就乱了。不如你回蓝风阁再仔细找找？”

林晓寒微微颔首，没再言语，径自起身返回蓝风阁。

在屋外，他听见屋内笑声阵阵，那种轻松惬意的气氛跟前堂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一阵冷笑从林晓寒心底涌起——某人竟然命硬到还能与丫鬟们说笑。

推门而入，他目光与陆冷枫相接。后者那双眼睛直直盯着门口，仿佛早就料到晓寒会出现。

昏黄灯光下，陆冷枫轻咳两声，喑哑着嗓子说道：“回来了？”

晓寒点了点头：“你感觉如何？”

陆冷枫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低语道：“感觉？我病了，我好了又病了，我活过来了，又差点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晓寒眉目微冷，直言道：“既然这么有力气，便自己服药，别老是让别人喂你。”

冷枫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略带调侃：“又没让你亲自来喂，我怎么听着你话里竟透着些凶意呢？”

晓寒微微一窒，低叹一声：“抱歉。”抬眸时目光里透着一丝冷霜，“我最近遇到的人都……令人难以忍耐，怕是耐心耗光了。”

陆冷枫沉吟片刻，忽而轻笑：“那么，是不是因为我活着让你失望了？”

晓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陆冷枫病容尽现，却还有那双盈盈而亮的眼睛，“真抱歉啊，我自己也没料到没死成功。”

晓寒站在一旁，听着这不着边际的对话，心思逐渐涌动。他能明白对方为何会向他道歉吗？因他未能死在太医署的考试前吗？也许吧。

从药方到改良，他看似全凭兴趣行事，但内心深处是否有救人的念头，他自己都无法断定。冷冷一笑，他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辛苦救治，不过是让陆冷枫能苟延残喘半年罢了，不早不晚。

他喉中微动，终是未将心底的妄言吐露出来，显得更加冷漠。冷枫像是看穿他的犹豫，似笑非笑地低声说：“林大夫，我是不怕死。可是听说自尽下地狱，要日日辛劳做苦差，那我怕累，这不行啊。”

晓寒强忍心头不适，冷声回道：“荒谬无稽。”

短短几句对话后，陆冷枫的脸色愈发惨白，虚弱得连口热粥都难以下咽。他每日除了流食便是窝在枕间看些话本，甚至还会在夜间强迫晓寒听他“说书”，直到自己睡着为止。

这一天，陆冷枫正捧着话本时，屋内蓝风阁的下人在翻箱倒柜，动静颇大。

他费力抬头，对晓寒问道：“他们……在干嘛？”

晓寒简短道：“找东西。”

冷枫皱了皱眉，追问道：“找什么？”

晓寒淡然道：“账本，一页‘遗失’了。”

陆冷枫眉头紧锁，竟是听得出这话背后的意味。片刻沉思后，他冷笑一声，语调冰凉：“果然啊，不作死就不会死，有些人就是不明白。”

转过头，他忽然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晓寒：“林大夫，这可是你争遗产的大好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