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病影危局

梁夫人的身形微微一顿，“这有什么不可以？当年你小时候，可是母亲抱着哄大的。”她迈步走近，一把将陆冷枫搀扶起来。两人如今面对而立，可她转瞬间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袭来——陆冷枫修长的身影矗立如山，而她仅仅堪堪到他肩头，仿佛一重无形的阴影笼罩自身。

“母亲不必太担心。”陆冷枫的声音低沉缓和，却携一丝云淡风轻，“我的病已是无药可解。纵使华佗转世，估计也是徒劳无功。晓寒的药方与医书，并非为我准备；他的药尽管神奇，也救不了我。”

梁氏的目光四下游离、避而不答，嘴里似嗫嚅般低语：“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时日无多罢了。”陆冷枫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笑，亦如刀锋，“剩下不过半载，我只想随心所欲，吃些好东西，看些赏心悦目的美人。母亲，此事可否成全？”

他的步伐一寸寸逼近，梁氏步步后退，直至被迫退至无路可退。她身后便是案桌，双腿一软，像失了力般颓然坐倒，手死死攥着桌沿，十指僵硬泛白，连唇瓣也不见血色。“我……我……”

旁边刘嬷嬷见状，焦急上前呵斥：“小侯爷这是如何作态！夫人贵为一家主母，岂容这样对她失了礼数！”

然而，陆冷枫冷眼一瞟，如鹰隼掠过般锐利，“谁允许你开口了？”

话落的一瞬，刘嬷嬷迈出的步子似坠了锚，直直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钉住咽喉，不敢呼吸。厅堂寂静至极，仿佛空气都冻结住，下人们全都屏息静止，不敢靠近，更无人上前扶住梁氏。

沉滞的空气中，陆冷枫缓缓转头，重新将目光锁定梁氏，脸上透出些许浅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母亲，我的请求如何？还未听见您的答复呢。”

梁氏惊慌失措，如水面上的枯叶，在绝望中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那压迫感逼得从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回应：“可……可以。”

陆冷枫眸色微敛，唇角微勾，弧度优雅，“多谢母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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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风阁内，林晓寒刚转身进房不久，便见陆冷枫归来。他步伐略显缓慢，带着几分疲惫，一进门便轻咳数声。林晓寒皱眉，这些日子眼见天气转暖，陆冷枫的咳疾本该有所缓解，却不知又是什么缘由突然加重。

“咳疾又起？”陆冷枫倒是满不在意，随手撑扶着桌沿坐下，“无妨，只是说话时装模作样太卖力了罢了。”

林晓寒闻言，眉头微蹙，随即问：“你方才同梁夫人说的什么？”

陆冷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让她安分些而已。”

林晓寒不再追问，而是走近他，“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脉。”陆冷枫乖乖配合，然而提出时却带了些稚气：“林大夫，困困。”话音未落，还揉了揉眼角。

林晓寒一时无语，眉间带着几分嫌弃，“你多大的人了，还爱说叠词。”

“那行吧。”陆冷枫轻叹，语气又变得悠长闲适，“怎么说也到了春风送暖的季节，困意如潮，我看还是上床歇息片刻罢了，为夫想睡一觉。”

林晓寒懒得搭理他，转身吩咐看护。然而未至深夜，情况再度恶化。

次日清晨，林晓寒站在床边，看着陆冷枫病魔缠身的模样。他面色苍白，额头高热不退，下人们却早已习惯了这般病弱景象——蓝风阁这一年来，贯常被陆冷枫时好时坏的身体状态折腾着。

曾几何时，初嫁时冲喜的那个月，他险些病至昏厥。一连几周难以醒转，连气息都濒临断绝。而如今，即便近来体况略有好转，可底子早已是千疮百孔。他生命的脆弱早已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再度熄灭。

林晓寒放完脉，将陆冷枫的手轻轻塞进棉被里。“普通寒症，不必过虑。”他低声解释，话虽平静却无端令人心生不安。

下人花露忐忑问道：“那……是不是退了热，他就没事了？”

林晓寒并未直接回应。普通人受寒或可不药而愈，但陆冷枫的身体，早已是矮墙残柱，禁不得半点风雨。一场寻常伤寒，随时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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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凤芹带着张大夫与随行弟子谭启之赶到蓝风阁。谭启之一见林晓寒，便拱手打招呼：“晓寒兄，好久不见，近来可是别来无恙？”

林晓寒扫了一眼旁边的张大夫，似对谭启之的热情颇有不耐。张大夫忙解释道：“启之如今是我门下弟子，这次听闻小侯爷病发，便放心不下，执意要随我过来探望。”

“放心不下？”面对如此言辞，林晓寒却笑得冷淡，“谭某与小侯爷莫非十分熟稔？”

谭启之厚着脸皮回应：“那日在林府相遇，与小侯爷一见如故，便觉心心相惜……”

林晓寒冷声打断道：“若如此，那便劳烦谭兄暂且退下站着等候罢了。闲杂人等不必闯入与病人添乱。”

张大夫闻言，面露无奈，却无法辩驳，只得对谭启之一番劝慰，随即转身进门。谭启之几乎被怼得哑口无言，面色铁青，咬牙道：“晓寒，你欺人太甚！”

林晓寒只是淡然：“倘若你自己不看脸送上门，我怎会欺你？”

谭启之继续靠近，眉间透出几分恶意，声音阴冷低哑：“听闻太医署百日后考试便要开始，晓寒兄如此天才，若不是因陆冷枫而束缚于此，怎会落得如今喂药抹身的境地？”

这话如尖锐利箭穿心，林晓寒神色微僵了一瞬。而站在一旁的谭启之，只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露出一抹得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