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皇宫迷雾

燕元寒的眼神恍若迷失在深海一般，复杂情绪层层叠叠，隐约夹杂着一抹说不出口的痛楚。
“回，回宫……”谢幻瑶费力地开口，声音有些哽咽，“福宝还在里面。”

燕元寒轻轻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沉稳地点了个头。未言一词，却分明已经默许。

谢幻瑶松了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迈出宫门的一瞬间，她竟鬼使神差地回头瞥了一眼。

偌大的殿堂，苍凉的圆柱将空间划分成几片幽暗之域。燕元寒就那样端坐于中央，龙椅气势恢宏，却衬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单；宽阔的肩膀略显低沉，整个人沐浴在一种深沉的孤寂之中，让人不禁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怜惜。

明明他贵为皇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她却莫名觉得——这荣耀和权柄，或许并非他真正想要的。

——

京城之外，紫薇花繁茂，似云霞铺陈，微风拂过，紫色与粉色的花瓣纷飞如雨。

谢幻瑶牵着小夏，目光中带着点复杂，问道：“寻安，你真的决定回并州了吗？”

站在她不远处的李寻安，着一袭粗布衣衫，身形显得清瘦许多。几日牢狱生活，让他原本锋利的轮廓越发显得肃杀，但那挺拔的身姿依旧难掩贵气。

“京城这地方，约莫是嫌我不够识趣吧。”李寻安嘴角微挑，似是笑，又似自嘲，“况且，我早就厌倦了官场的腥风血雨，与其窝在这些权利斗争里虚度光阴，不如回乡守着薄田，过个平凡的日子。”

谢幻瑶心头紧了紧，终究是心生不舍。她知道，李寻安是一个志向远大的男人，这样与理想背道而驰的打算，想来不是他心愿所归。

“对不起……”谢幻瑶低声说道，眼眶微微湿润，“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李寻安却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意：“幻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能站在这里呼吸自由的空气，全都该归功于你。我怎么会怪你呢？”

谢幻瑶的沉默让空气多了几分压抑，李寻安叹了口气，语气一转，说道：“我听说，你最近反复纠结到底要不要留在宫里？”

谢幻瑶低低地点了点头，却没说话；眼底的复杂深沉却流露得毫无保留。

李寻安目光如炬，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幻瑶，宫中那地方，表面似乎风平浪静，但深处却如暗流涌动。后宫之争残酷至极，更不用说孩子的皇位之争，你若选择留下，就必须做好直面这些凶险的心理准备。”

谢幻瑶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她没办法果断地狠下决心。燕元寒的孤寂身影总是从脑海中蹿出来，像一只蝴蝶，搅乱了她内心的所有平静。

“若是他不是帝王，该有多好。”谢幻瑶在心底叹息。也许如果他与她只是一对普通夫妻，她会毫不犹豫选择跟他在一起——但仅仅与谢幻蝶斗争，就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这些日子如履薄冰，她不想再过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了。

李寻安的语调沉了沉，又道：“新帝刚登基，时局尚处不稳定期。这份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假象，终有一天要掀起腥风血雨。更何况——”

李寻安顿了顿，又说道：“我听闻波奇国公主将被送来京城，她身份尊贵，即便不是皇后，至少也会是贵妃，地位怕是不会在你之下。到时你，可要小心提防才是。”

谢幻瑶面色微变，但明白李寻安的提醒至关重要，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眉峰轻蹙，陷入深思。

李寻安见她听进去了，神态稍微放松，轻笑道：“不过你若是决定离开，只管告诉你身边的小德子，我必会想办法帮你。”

谢幻瑶一惊，抬头看向李寻安，不解地问：“宫里耳目众多，如何确保这些消息传递不会出漰？”

李寻安眉目间带着几分讽刺，淡淡解释：“幻瑶，宫里远比你想的复杂，就连你最亲近的婢女，八成也是别人安插眼线。你一定要学会时刻心怀戒备。”

谢幻瑶沉默着捏紧了自己的掌心，心因为这番话而颤得厉害。她以为，后宫没有其他嫔妃时，她便能安然无忧，可李寻安的提醒让她清楚，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言很快应验了。

——

几日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滴砸在人身上，几乎能让人产生被石块击中的错觉。

谢幻瑶忆起自己院里种着数十盆名贵花木，担心雨势将它们泡坏，便立刻吩咐婢女把花盆搬到室内。谁知前朝正有宴会，慈宁宫里十几名下人被抽调，眼下可用之人竟只剩寥寥数个。

谢幻瑶无奈，只能亲自哄睡福宝后加入搬运花盆的队伍。漫音见状，连忙拦住她：“夫人，外头雨势太大，您又体弱，可千万别染上风寒，要是把病气传给皇子，怕是不好。”

谢幻瑶略一迟疑，作罢，只站在屋檐下监工，见其余人将花盆搬回便逐一摆放整齐。如果她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刻她或许会更加警惕。

等主仆几人忙活完，谢幻瑶分出干净的帕子让众人擦拭满身的雨水。漫音湿透的衣襟紧贴皮肤，喃喃说道：“雨声这么大，皇子居然没被惊醒，一定是上午在御花园玩累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谢幻瑶面色猛然一变，心中警钟大作。福宝生来早产，体弱多病，最怕的就是有动静惊扰，他平时睡觉浅得连风声都能让他哼唧不安，可今天却……

一个念头闪过谢幻瑶脑海，她骤然厉声喊道：“福宝！”

她再顾不得多想，抬脚直奔偏殿而去，漫音见状，立即心生不安，忙跟在其后。

殿内昏暗无比，一片死寂，寒意浸入骨髓，不见半点孩童的呼吸声。空气静得仿佛能压碎人的灵魂——她的心瞬间跌至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