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囚车里的信仰

人群的喧嚣纵然震天，谢幻瑶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只能鼻尖发酸，眼眶隐隐泛红。尽管前些时候她面对如潮的指责时，从未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因世人对燕元寒的误会而心痛难忍。

她想继续争辩，却发现衣角被轻轻扯住，漫音含着担忧的目光将她拦了下来。而江叔和漫音则一左一右护着她离开，送她去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

刚刚走远，人群中便掀起了另一波低沉的讨论，几个声音交错而来，有人低语：“说实话，燕侯好像也没伤害过我们什么，名声也只是传出来的罢了。”紧接着，另一个反驳道：“你忘了他曾将一个大臣碎尸万段吗？这还不算狠辣？！”

却有人冷然插话：“那位大臣可是先勾结地方私吞皇响，罪证确凿，燕侯才出手惩治。当然，他手段的确难以让人直视，可传闻终究有些夸张，就连小儿胆怯的故事都是从此加工杜撰的。”

话音未落，一片静默悄然袭来，显然众人陷入了迟疑。接着，第三个声音再次响起，犹如一种深深反思：“细算下来，死在燕侯手里的，倒都是罪有应得之辈。他公正但无情，再加上一些谣言，便成了世人口中的‘魔头’。”

未等他们继续探讨，又有人提及过往：“记得吗？我们村子最穷苦那年，还是燕侯救济了我们，不然早就活不下去了。”另一人也跟着道：“我们村子也得了他的恩惠，前些年村里人中了毒，满脸红痕，四处遭人嫌弃。是燕侯夫妇费尽心力帮我们查出凶手，解了毒，还昭告天下，不准对有疤痕者心生歧视。”

这一番话似乎唤起了众人久远却温暖的记忆。话语渐稀，气氛中弥漫的是令人心生敬意的沉默——令人惊觉，仿佛一时间竟找不出燕侯真正“狠辣”的事迹来。

谢幻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的一颗心如乱麻，推开休息室的门，几乎是踉跄地扑到桌前，双手掩面低低地啜泣。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坚强，却终究没能忍住。漫音在一旁红着眼，却还对她轻声安慰：“夫人，您千万别难过了。侯爷若知道您为了他的事这样伤心，肯定会更心痛的。”

透过二楼窗户，谢幻瑶恍然注意到街道上的骚动。囚车正低缓驶来，一如那些萧索的黎明。车内，燕元寒手脚尽数被冰冷的镣铐铸牢，囚衣沾满灰尘，发丝凌乱，唯独那双眼眸，依旧冷冽如冰。

围观的人群本应喧嚷，却诡异地安静，仿佛谁都不愿冲撞此刻的庄严。而就在囚车缓缓驶近时，燕元寒忽然抬头——他的视线与谢幻瑶的眼神交汇，在那一刹那，冰川陡然消融。

阳光穿透人群，洒落在他笔直的脊背上，为他周身镀上微薄的光晕。囚车像是虚妄的桎梏，而他仍旧带有那种不容忽视的尊贵气息。谢幻瑶心中百转千回，看着燕元寒微微扬起嘴角，那一抹笑意轻若春风，晃动她的心弦。

忽然间，人群里传来一声响亮而坚定的呼喊：“燕侯，我们等你回来！”这看似胆大的声音，竟成了星星燎原的火。紧接着更多声音响起——

“燕侯别害怕，我们相信你！”
“燕侯，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人群的热浪席卷而来，潮水般的呐喊让谢幻瑶眼中蓄满泪珠，甚至连押送燕元寒的官员都愣在原地。可囚车之中的燕元寒却面色平静如水，任凭人们喊破喉咙，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囚车最终驶离街道，燕元寒被押送进了宫殿。然而梁青薇此刻仍在朝堂接见臣僚，无暇理会他。于是，他被安置在昏暗逼仄的房间之内，背后的木门隐隐散发压迫感。

屋内光线稀薄，仅有两束光从缝隙间透入，斜斜地落在燕元寒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明暗交织之下，他的神态沉郁，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闭眸的那一刻，他如同顽石般冷静，仿佛早已料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不久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更多的光泄入房间。门外缓缓走来一个人——是谢幻蝶。她眉宇间盛着凌厉，言语间尽是讥诮：“燕侯，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如何啊？”显然，她还不知道燕元寒的口碑已悄然开始逆转。

谢幻蝶与谢幻瑶虽有几分相似，但其中的差别却极为鲜明。她与谢幻瑶虽都是杏眼，可谢幻瑶的眸光总有一种柔静之美，仿佛能驱散世间的阴霾。而谢幻蝶的眼尾略挑，透着自负的骄矜，如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谢幻蝶轻蔑地笑了笑：“想不到吧，有一天你会被我踩在脚下？曾经的你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愿瞧本宫。可本宫，早就发誓，要让你和那个妹妹一起跪在我的脚前。”

她浓艳的红唇肆意张合，像是夺人性命的凶兽。一提及谢幻瑶，燕元寒目光忽然一横，终于掀开了眼皮，眼底的厌恶怒气如潮水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