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风起云涌

谢幻瑶望着手中襁褓中的婴儿，唇角漾着浅淡的笑意。无论是玉雪可爱的“小哥儿”，还是梨花带点雨的“小姐儿”，她的心都盈满了母亲初为人母的喜悦。

屋外却是一片忙碌景象，姜伯得知燕家后嗣已经诞生，当即一脸神采飞扬地奔走张罗，嘴里念念有词：“祠堂得开起来啊！先到燕元寒的父母英灵前烧柱香，告慰他们......燕家有后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谢幻瑶听闻，眉梢微蹙，止不住暗自盘算——虽然她热闹的场面尽显沸腾之意，但她毕竟心存异志，早已在心里思量着将来带着幼子离开京城的一幕。若是燕元寒的父母泉下有知，岂不怨她残忍夺去了燕家的血脉？这种念头攀上心头，让她片刻不得安宁，甚至动了阻止姜伯的念头。

然而，就在她筹谋如何开口之时，一道圣旨如惊雷般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消息传来，燕元寒竟被打入天牢！

谢幻瑶几乎是被噩耗从椅子上挑起，慌乱中连头发都未盘起，华簪散落间便风风火火冲出了房门。步履匆匆，她恰好撞上一队森然御林军押解着人从府里鱼贯而出。

看见人群中央笔挺的身影，谢幻瑶的心如擂鼓，呼吸紊乱：“侯爷……”她不由自主低低唤出口，嗓音中微微的颤抖像一根细细的琴弦。

燕元寒竟顿住脚步，缓缓回头，他的身姿依然从容，那双幽深的眼眸始终带着沉稳。然而，他扯起唇角，朝着谢幻瑶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谢幻瑶一怔，细细辨认出那无声的言语——“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语松缓无比，仿佛眼前并非身陷囹圄，而是赴一场风轻云淡的家宴。他目光停驻在她身上片刻，却未再多言，转过身，在御林军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去。

目送他渐行微远的身影，姜伯急得团团转，一边跺脚一边喃喃低呼：“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呐！”

觅雪面色却如雕塑般寡淡，站在一旁形色木然。谢幻瑶心头不安，陡然攥紧了衣袖，沉声问：“觅雪，你这模样，分明是知晓其中原委，快告诉我，出了何事？”

觅雪抿唇半晌，终是低叹一声，眉目低垂，故作几分黯然道：“私盐案之事，原本证据不足，皇上只怀疑到了侯爷身上，借囚禁之名欲逼他认罪。侯爷本有保持沉默的机会，奈何前些日子，那牢中的廖大人受不住折磨竟一口咬定是侯爷主使……”

谢幻瑶质问的口气加重了些：“皇上要如何处置？”

觅雪一声短促冷笑，故意轻耸了下肩：“还能如何？掉脑袋，外加一番痛苦的酷刑，恐怕少不了。”

谢幻瑶大惊，心底似被针尖狠狠一刺，眼眶泛红，拳头攥得手指发颤：“这不可能！他真的做过那样的事？”

觅雪见她脸色发白，叹息交错，带着一丝隐晦的暗示缓缓道：“夫人多虑了，觅雪从未受命参与，至于是真是假，那就非我管辖之中。”

但谢幻瑶早被急躁模糊了判断，从觅雪零碎的信息中急切试图找到破解之路，却丝毫未觉觅雪藏而不露的真实意图。这一场暗涛汹涌，逼着每个人循迹而行，但这一切，注定不会轻而易举。

摆脱言辞纠葛，谢幻瑶的心思回归至远处的牢笼中。自此之后她多番试图进宫面见，却屡屡碰壁。京中的局势风云变幻，伴随着燕元寒党羽的接连被铲除，不禁让她意识到皇上的意图凶险至极，这是要让燕元寒连根拔起。而燕元寒为皇室所做的种种“脏活”，竟换来这般致命下场。

月色薄凉，星辉点点洒满冷屋，这已经是谢幻瑶整整第五个彻夜无眠的夜晚，流星似幻。翌日清晨，她紧赶慢赶，与仆从李寻安一道辗转打点，只为了换得进牢探视的这短暂一刻。

牢房比她想象中更加潮湿阴冷。狭小的石室里，那高耸的墙面上仅有顶端一扇狭长的小窗，幽幽阳光透过缝隙洒了下来。发酵气味夹杂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素帕捂住口鼻。

墙角，燕元寒负肩倚壁而坐，眼阖间仿佛闭目养神。琴弦般紧绷的气氛瞬间因这一静态略有崩裂迹象。

“寻安，你先回去，我之后单独与他聊。”她平声缓缓交代。

李寻安虽面露难色，叹口气检查一圈后才信步徘徊撤去步伐。

谢幻瑶苍白着脸，怔怔向前挪近。男人下颌处胡渣稍显凌乱，却依然带有那股不容替代的沉稳旷达。

“怎么是你来了？”他微眯起眼，沙哑却依旧磁性的声音轻抛出来。这句话，却敲击了她难以承受的痛。

——他始终如此笃定，即便身陷囹圄也掩不住一派坦然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