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旧事挑灯

漫音困惑地问道：“可是，这是为何呢？”

谢幻瑶不耐地哼了一声：“我讨厌她，连带着连这汤药都我看不顺眼。”

漫音嘴角不禁轻轻抽动，心中暗暗叹息：夫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喜欢也好，厌恶也罢，从不藏着掖着，直来直往毫不掩饰。

“是，奴婢这就去处理了。”她一低头应声，随后转身消失在门后。

当温热的微风吹散了室内药香，谢幻瑶便重新躺回了床榻间。她伸手拉起薄被，自顾自将身体裹紧，只盼能隔绝外界所有纷扰。最近事情太多，愁绪如乱麻交错不清，连胃口都糟糕透顶，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一整日她除了睡觉竟无它求。

她躺在榻上，静静凝视床顶的幔帐，脑海里不觉冒出了荒唐的念头：倘若睡下此刻不再醒来，会不会是种解脱？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母亲流淌在血脉间的低落情绪，最近也很安静，不再如往日那般活泼乱动。偶尔，它才会伸长小腿，戳得肚皮像鼓起的弧线，留下可爱的形状。

每当目光落到肚皮微微浮动处，谢幻瑶才稍稍松一口气。柳思思的那一幕还在她脑海挥之不去，那份阴影像毒蛇缠绕，使她时刻警觉。于是，只要孩子有哪怕片刻的静止，她内心便惊慌一片，总怕有什么异常。

这几日，日子平静无波。无论是燕元寒还是方伊洛，都如石沉大海许久未曾现身。谢幻瑶并未感到空虚，相反，这份难得的清静令她稍稍松快些心弦。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第二日，她便分明感到一场小风暴正在来临，风向正因李嘉荣的一封信而改变。信中言道：“我下午去看你。”

谢幻瑶捏着信纸，神情微微有些复杂。这几日脸色憔悴，若以如此模样迎接李嘉荣，恐怕会使对方担心。她索性让漫音准备妆盒，早早涂上胭脂，抹了些口脂，好让气色显得生动些。

李嘉荣如约而至，一见面便惊讶地叫道：“哎呀！才几天没见，你的肚子竟已经这么大了！”

她快步朝谢幻瑶走来，眼神炽热，似是迫不及待要触摸那隆起的曲线：“现在几个月了？”

“接近七个月了。”谢幻瑶笑容浅薄，语气平淡回应道。

李嘉荣眼眸愈发明亮，甚至发出一声惊呼：“哎呀，那岂不离生子日不远了！”

谢幻瑶轻轻摇头：“哪有那么快？十月怀胎呢，这离定数还有三个多月。”

李嘉荣叹了口气，瞧着对方这副模样，语气里竟隐含几分怜惜：“怀孕可真是辛苦！肚子已经大到这地步，想必日常弯腰都难以轻松吧？”

她话锋一转，眉眼骤然耷拉，仿佛某些念头遽然涌入脑海，眼中瞬间泄露怒意。霎时，她拉住谢幻瑶的手，语气带了几分急切：“跟我来屋外的凉亭说话。”随即遣散了周围佣仆，似要诉重事。

见她这般，如有隐情掩藏，谢幻瑶顺从随行，对她真切难以猜测。待落座后，她便探问道：“怎么啦？不妨直说，何故如此遮遮掩掩？”

李嘉荣的掌心甚至渗着细密汗意，然而嘴唇已抿得不自然：“幻瑶，你该知道方伊洛吧？”

谢幻瑶微微顿了下手指，随即语气仍淡：“自然知道，她如何了？”

“她如何？你竟知晓她存在！那我倒想问，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李嘉荣的音调不由拔高，似带有些许责怪。

谢幻瑶怔住，微微张开嘴却一时语塞。她陡然回忆起最近日子过得模糊，错过不少事，竟连今夕都糊涂不清。但她仍记得——去年的今日，正是观莲节。

那一年，她初次重生未久，曾借侍女身份伴随燕元寒亮相，那时的她目光炯炯，野心深植，只想重新掌控命运。然而如今，一年光阴倏忽过去，那份意气风发早已不知所踪。

李嘉荣气得直拍桌，回忆起曾经，她显得颇为恨铁不成钢：“去年大热，燕侯逢人便想介绍你，恨不得在你左右挂个‘燕元寒的’牌子，可是今年？”

话至此顿住，谢幻瑶心已然了然，便自嘲般跟进道：“可半年过去，他竟连提都未提及观莲节吧？”

李嘉荣咽下一口茶，嗓音干涩但愤怒未减：“不仅如此！你猜，他带谁去赏莲了？”

谢幻瑶心跳略感紊乱，她的眼神动摇，然而对方未察：“他居然带方伊洛去了！去年他带着你，大家都说美人难阻英雄心，最终你成了侯府主人。如今，这一年轮到方伊洛。”

她稍微压低声线，仅道破旁人对其的论断：“外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满城都在等燕元寒将方伊洛迎入后院，盼看你的笑话！”

谢幻瑶骤然调整神态，将情绪压至平静。见此景，李嘉荣终于有所收敛，开口试探：“幻瑶，这些话，可别让你放在心上吧？”

谢幻瑶轻淡一笑：“你放心，他若真敢有此举，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李嘉荣虽然气愤难解，却仍保持斗争心气，拍胸脯以示保证：“你放心，他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定替你教训他！”

谢幻瑶忍不住逗弄她：“你打得赢他吗？再说了，他位高权重，连皇帝都得忌惮，你可别招惹上麻烦。”

然而李嘉荣则得意发声，声音里夹杂几分冷意：“幻瑶啊，你真是太久停留居府了，外头的变故可未见多少。现在的燕元寒，早已是有名无权！”

此言一出，谢幻瑶微愣：“什么意思？”

对方旋即解释，字字揭露真相：“燕元寒手中实权尽失，如今也不过是个编纂史书的小职差。”

闻之，谢幻瑶怔忡不已，甚至失语。毕竟在她前世记忆里，那人以权滔天，掌控百政，甚至令皇帝畏三分。末世之时，更为一手遮天，竟自构帝位而不顾。她简直不信竟如今落到这地步。

李嘉荣语气转重，补上一句：“还记得谢幻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