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贵公子的耻辱

郁醉云低垂的脸庞布满了冷汗，那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绒毯上，迅速晕开，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只余下模糊的浅痕。他不敢抬头，瞳孔紧盯地面的每一缕纹路，眼中浮现出的，是难以掩饰的愤恨与无法言说的屈辱。

“怎么？”燕元寒微扬唇角，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笑意味，“你听清楚了吧？我让你打他。方才他如何对你，如今你便如何还回去。”

青莲微微抽了一口气，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语气犹犹豫豫：“郁公子其实……其实也未曾对奴家做得太过，只是……只是让奴家跪下，围着屋子爬了一圈罢了。奴家本就是个下人，这点屈辱……也算不得什么……”

谢幻瑶听罢，眼珠子倏地瞪大了几分，整个人差点被这一信息量冲得发蒙。爬了一圈？原来郁醉云竟有这么一种好恶劣的癖好？要不是她这一世早就看透了这人的本性，幸好前世他也对她无心，否则她岂不是要苦不堪言！

眼下想来，前世郁醉云不爱她，实在是她莫大的幸运。

燕元寒此刻却似有几分兴致盎然的意味，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哦？想不到啊，郁小公子平日里竟还有这样的风趣癖好。既如此，不如趁此机会，给我们演示一下，究竟如何一爬，才能爬得最好？”

谢幻瑶眉头微蹙，心底暗涌的却并非对郁醉云的怜悯，而是对于自己所处处境的隐忧。郁醉云这人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定然将此恨牢牢记在心里，将来少不了找她报复！一念至此，谢幻瑶不禁攥紧了衣袖。

就在她内心翻涌之际，耳边忽而传来燕元寒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你在担心他？”

“不不不！”谢幻瑶连连摆手，口中急道，“我怎么可能担心他！这分明是您下的令啊，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该说明白了才是！”

燕元寒闻言，嗤笑一声，扭头望着她道：“放心，这事儿全都算在本侯头上。郁小公子要寻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他说罢，又将视线转回郁醉云身上，倦倦地倚靠在太师椅上，随口丢下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爬！”

在燕元寒冰冷的注视下，郁醉云缓缓趴在地上，宛如一个刚学会使用四肢的孩童，动作僵硬而痛苦。他的高挑身形折叠起来显得尤为笨拙，可他的神情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心知，若有哪怕一分犹豫，将引来更惨烈的后果。

燕元寒倒是毫不着急，悠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角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场戏剧般兴味十足。这一杯茶的时间，被拉长成了整整一个下午。而郁醉云，则实打实地在地毯上以膝行爬了一下午。膝盖处被摩擦得通红、紫肿，直到难以弯曲。

待到燕元寒终于将茶盏放下，他淡然开口：“茶有些寡淡了，去取些新茶吧。”

青莲立刻抢着上前，面露谄媚：“奴家替侯爷去拿。”

“不必。”燕元寒截断了她的话语，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郁醉云凌乱的身形，语调轻薄却冷冷刺骨，“还是让郁小公子去吧，活成这样，还别忘了自己是个两条腿的人。”

郁醉云喉间像是梗了一根沙枣刺，他挣扎着从地上挪动身躯，步伐不稳，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压抑着膝盖处的剧烈刺痛，又将那双早已因屈辱颤抖的长手伸向柜子，取出茶叶罐来。面庞苍白如纸，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踉跄着一步步挪到燕元寒身边，将新茶泡好，双手递上。

“燕侯请用茶。”他的声音低哑而沙哑。

燕元寒微扬眉梢，不疾不徐伸出手，似要接过茶杯，而下一秒，他手指微微一松——

茶杯坠落，茶水倾洒如骤雨，淋了郁醉云满手腥烫。茶杯砸在地上的闷响，仿佛一颗钉，被生生钉进了郁醉云心头。即便如此，他咬牙仍旧低头请罪：“是小生未能拿稳杯盏，请燕侯宽恕。”

燕元寒冷笑一声，抬脚狠狠地踹在他胸口上，郁醉云连惨叫声都被压进胸腔，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哼。他蜷缩倒地，犹如一只被折翼的猛兽，狼狈不堪。

然而，燕元寒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他几步上前，冷笑着用鞋底碾压着郁醉云的胳膊，那股力道逼得后者额头青筋暴跳，痛声连连，终究还是未能逃脱。

谢幻瑶见状，吓得后退一步，心脏扑通乱跳。她长舒一口气，却清楚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直逼骨髓。眼前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得令人发指，明明微笑着，却是毒如蛇蝎。

记忆晃动间，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夜，耳边响起燕元寒那句冷酷的“杀了吧”。谢幻瑶身上一阵寒颤，她轻拍胸口，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惹他狂怒。

待燕元寒和谢幻瑶离去时，屋内只剩下一片狼藉。青莲俯身戳了戳趴在地上几如死灰的郁醉云，却见他眉间的痛楚只是微微加深。

“死没死啊？可别死在这里晦气！”她咕哝着，转身正欲离去，却又偏偏停住了脚步，转念一想，现在他昏迷不醒，正是搜罗银子的好时机。

只是翻遍了郁醉云的衣襟内外，最后居然只找到了区区二两银子。青莲吐了口唾沫，面露鄙夷：“呸，穷成这样还敢来妓院，穷酸东西！”

说罢，捡起银子后恨恨踹了他几脚，转身扬长而去，留下一片寂静的屋子，与一片无法言说的深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