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试药风波

谷雨江畔，瘴气弥漫。谢幻瑶翻开一卷泛黄的医书，目光坚定，语气沉稳。“有了此书，我或许就能拯救那些濒临绝境的百姓。”

崔行闻言，皱紧眉头，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警戒：“丫头，你既然自称是花神医的徒弟，我这回便姑且信你一回。但人命攸关，若无绝对把握，千万不要贸然尝试。”

谢幻瑶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崔行望着窗外，无奈叹息：“你既已见识过，也应明白如今的状况。百姓在绝境中挣扎，有些甚至因恐惧而改变了本性。活下去本无错，但他们的绝望，却成了我们施策的一大阻碍。”

稍顿，他补充道：“虽如此，燕侯的雷厉风行是当前唯一的正策。若无需狠手，又如何维持秩序？”

听到这话，谢幻瑶心头微紧：“那城外的情况如何？”

崔行侧目，神色复杂：“燕侯设立病坊，将患者按照病情轻重分类看管，同时严密监控感染者的动向。”

谢幻瑶眉心微蹙：“那百姓情愿去病坊吗？”

崔行轻轻摇头，缓缓道来：“燕侯之前在众人面前惩治了不愿服令的百姓，再加上他一贯冷酷无情的名声，如今大家不敢违背，乖乖去了病坊。”

谢幻瑶垂眸，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他并未动杀心。

转念间，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某个身影，连忙问：“崔太医，你可曾见过谢元铮谢将军？”

崔行略一沉吟，回答道：“谢将军早在你来之前便已抵达并州。当时并州混乱不堪，好在他的铁血处理方式迅速稳定了局面。不过……他似乎另有目的，更像是来寻找什么人。我听闻，他现在人在邻县。”

谢幻瑶心中一酸，低声自语：“找的人，自然是我……”

回忆浮现，让她微微发怔。自己因一时情迷郁醉云，竟牵连哥哥卷入这瘟疫旋涡。可依哥哥的性子，即便是寻找她，也一定会全力帮助百姓脱困。

虽担心谢元铮，却又不急着相认，现下她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治愈瘟疫。

谢幻瑶抬眸，眼中寒意渐起：“不如，我亲自以身试药。”

她说得虽平静，但执念却藏在字里行间。那药方，莫名让她充满了信心，她笃定，这药可以对症。

崔行闻言，面色骤变，厉声斥道：“不行！瘟疫凶猛，你岂能轻视？更何况，你可是燕侯的心尖之人。若你出了事，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得不保！”

谢幻瑶微愣，好似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对她与燕元寒关系的诠释。心尖之人？她恍然间对这称谓感到几分陌生与复杂。

正值两人沉思间，一名药童过来建议：“不如张贴告示，说明找到了瘟疫治疗的办法，但需要有人来试药。若成功，必定给予重赏。”

谢幻瑶迟疑，目光中透着几分顾虑：“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崔行苦笑一声:“人活世间，最惧两件事，一个是死亡，另一个是贫困。若是无依无靠之人，他惧怕的是死；但若有一丝心中牵挂，即便是死，也不如穷更可怕。”他说罢，又长叹一口气，“会有人愿意冒险的。”

果然，告示贴出不过半日，消息已然传开，报名试药的病患数量远超预期。

谢幻瑶看着递来的名单，密密麻麻填满了两张纸。她接过名录，如获至宝，竟忍不住细细翻阅。

一字一句间，她的视线忽然停在某个姓名上，“李寻安……”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仿佛掀动了她心中某处的柔软。寻安，寻求安稳与祥和……就是他吧。她低声自语，眼眸中涌上一丝决心。

燕元寒原本极力反对她冒险试药，但谢幻瑶却道：“命无轻重，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去珍视。”

最终，她如愿踏入病坊，全身层层包裹，仅露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

房间里阴暗潮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削的背影。这人头发杂乱，甚至插了几根枯草，被痛苦压垮得几乎要倾倒。

听见后方轻微的脚步声，那清瘦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谢幻瑶没有犹豫，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汤药，又摆开一套银针。然而，当她的手将要落在对方脸上时，却陡然顿住——这是一张令人惊心的面容。

原本苍白的脸上带着风寒引发的潮红，又混杂着几处污尘，即便如此凌乱，依然可以看出李寻安的俊朗风姿。

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眉头因痛苦紧紧皱起，仿佛将满心烦扰都堆积成一个小小的山丘。

谢幻瑶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揉开他紧锁的眉宇。而李寻安也在此时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眼眸里似乎蕴藏着无尽星辰，却又飘散着凉薄的疏冷。

谢幻瑶心头骤紧，忙退回一步，有些窘迫：“抱歉……”

她强自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专注于手中的银针。

另一侧，李寻安缓缓转动着微启的眼睛，目光始终追随着谢幻瑶柔和的身影。

瘟疫天灾，加之终日漂泊，他的希望早如灯尽油枯，只余闭目等死。不过，当他看到告示时，竟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对活着的渴望。于是，他选择了试药。

只是没想到，这位试药的医者竟是一个只露双眸的女子。她带着温暖的气息，轻柔地抚平了他的焦躁，让他不禁感到，那颗许久死寂的心正在某处悸动，生出一丝异样情愫。

此刻的他，竟隐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还有机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