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掀开帷幔的暗涌

“郁太医，您找我有事吗？”

“幻瑶姑娘，果然是你。”郁太医目光沉稳，声音中却透着些许欣慰。

谢幻瑶心中略微一怔，勉强维持着镇定：“您认得我？”

郁太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方才看你诊脉的手法便认出了端倪。你师父教得极好，青出于蓝。”

“您认得家师？”话虽平静，谢幻瑶的关于师父的信息却迅速浮现脑海。

郁太医点了点头，面露追忆之色：“怎会不认得？若非如此，当年我家醉云提议与你成亲，我怎会一口应下？你师父教徒严谨，我深信他的眼光。”

顿了顿，一声叹息脱口而出：“可惜，醉云混账，竟做出那等不堪之事，也亏得你忍辱至今。”

谢幻瑶眼眸微动，未做回应。郁太医见状以为她默许，接着道：“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我便催着醉云去向你赔罪，可那狗东西寻遍京城却不见你踪影。定是惹你极度失望，以致不愿再与他相见。”

“本想主动找你父亲提退婚，毕竟是我们理亏，原该给你们一个交代。可他迟迟未见上门，我也无从开口，就这么一拖再拖了……”郁太医摇头自责，语气充满惋惜，“但若你心中仍留着些许空间，这门亲事还是可以考虑复原的，往后我定会严加管束醉云，不叫他再犯！”

谢幻瑶静默片刻，随即展露一抹释然的笑意：“郁太医，往事已矣，只怕郁醉云对我做的，无论过去多久，我都无法释怀。”

这一句，轻轻柔柔，却坚定如冰刃，直接封死了退路。

郁太医默然，眼底尽是无奈：“唉……这世上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啊，幻瑶。”一声长叹，他的内疚仿佛化作隐忍泪水，几乎要涌出眼眶。

谢幻瑶见此情景，心头一阵不适，但仍强压情绪，岔开话题：“郁太医，公主的病症已多久了？”

“从娘胎里便带着，一出生便注定艰难。”郁太医蓦然直视谢幻瑶，“你应该已经诊出了这一点。”

“略有疑虑，但先前并无确凿证据。”谢幻瑶答。

郁太医抖了抖衣袖，语气忽然转冷：“公主的病一直由我一手诊治，这份工作如同脖子上悬着绳索，随时可能被要求以命偿密。如今燕侯竟还将你卷入其中……”

谢幻瑶微蹙眉心：“侯爷自有安排，我自会尽力。”

“对了，敢问你的师父如今何处？”

“云游四方，联系不上。”谢幻瑶如实相告，却忽然想起了师父留下的那封信。

郁太医却叹气摇头：“若是他在，兴许还有解法。我才疏学浅，实在对此束手无策。”

离开宫中，谢幻瑶一心挂念那封从师父处获取的信件。此前从国公府偷出时，因事多变故频发，她竟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眼下听郁太医提起，才幡然想起，却不觉有些懊悔。

信封早已破旧，谢幻瑶展开，目光飞速掠过内容。然而，整页纸上唯一让她记住的，竟只有“并州”二字。

脑中还在盘算，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姑娘，可要洗漱？”是贴身婢女漫音。

谢幻瑶收起信笺，点了点头，随手拨弄下一对发钗，漫音则伺候她卸去饰物。然而，脑中还是忘不掉最近府中多处异样，终于问道：“漫音，这两日府中驻守侍卫似乎多了不少，是出了什么事？”

漫音低声答道：“侯爷明日要启程前往并州……这是为了防备一些不测。”

谢幻瑶一怔，猛地转过头去：“侯爷要去并州？”这话在她耳中，无异于巨浪拍岸。

漫音未免紧张，怯怯点头：“姑娘，您、您之前不知？是我多嘴了，切莫泄露出去，否则侯爷定会重罚。”

谢幻瑶没有回应，脑海却被一句话反复撕裂：燕元寒要去并州了。去并州，便意味着对于疫区百姓的屠杀也即将展开。

这一念闪过，谢幻瑶再顾不得卸去的华丽襦裙，披上外衣便冲了出去。

她穿梭在府内长廊，忽觉眼前一片银光一闪，“唰”的一声响，长剑冷冷指向她的眉心。

“什么人，竟敢擅闯侯爷住处？”剑刃之下传来暗卫生冷的质问，令人生畏。

谢幻瑶小心翼翼开口：“我是……是侯爷从外头带回来的，有要紧事禀报。”声音里强压恐惧。

暗卫狐疑地打量她半晌，终究收回剑锋：“待我通报。”

剑光远去，谢幻瑶才真正放松了下颌那弦紧般的肌肉，暗骂这府中的威严令人心惊胆战。

不多时，传来脚步声，暗卫低手示意：“姑娘，侯爷请您进。”却非引她走正门，而是领她穿过隐秘的小侧门。

谢幻瑶跟随暗卫来到房门前，脚步却不由放缓，一股檀香萦绕鼻端，幽深而宁静，却无法消弭她内心的不安。

推开门扉，眼前高大的帷幔半遮娇柔烛光，床榻上隐隐看见一个挺拔身影，斜倚而坐，手上书卷翻动，略显随意，又带着几分慵懒。

“侯爷。”她轻声唤道。

帷幔后静默，片刻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带磁的嗓音：“进来。”

谢幻瑶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近，掀开帷幔，眼前是燕元寒点缀着微光的寝衣，整个人犹如掠夜星辰，气势逼人。

“听说你要去并州？”谢幻瑶问。

燕元寒微微抬眸：“你想去？”

她点了点头：“民女想试试。”

燕元寒半眯的凤眸瞬间稍展，随即勾唇冷笑：“若如此，又能给本侯什么好处？”

谢幻瑶语结：“若能救下百姓，侯爷名声大盛，自然是好处。”

燕元寒轻嗤：“本侯要名声作甚？”眼中嘲弄却透着危险。

谢幻瑶心中暗忖，强硬开口：“侯爷若真需要，民女愿意尽力而为。请说，只要能去并州。”

燕元寒目光微闪，忽抬手背贴上她的脸颊，低低笑道：“为何不以身相许呢？”

谢幻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轻佻激得心跳加速，却仍强撑冷静：“侯爷，还请三思。”

燕元寒唇角轻勾：“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谈条件的女人。”说罢，大手已经将她的下巴捏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