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才女的毒计

巫弦国，从来是个豺狼虎豹的国度，吞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不出两年，那个被迫和亲的公主便陨落了，消息传回都城时，梁钰心年仅二十。

那时的梁钰心，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今天，宫女和太监捧着一沓精致的面纱送来，梁钰心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接过，并像布施似地分给众贵女。然而这些贵女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尤其是谢幻蝶——她此刻的神色真是精彩至极。

谢幻蝶为了今日的观莲会，可谓煞费苦心。比平日早起了几个时辰，精心沐浴更衣，还画了个极其巧夺天工的妆容。如今，被要求戴上面纱，她怎么能不气恼？燕侯要是看不见她的脸，岂不让她这番苦心化为虚无？

梁钰心见谢幻蝶迟迟未戴，双手叉腰不耐烦地催促道：“幻蝶姐姐，你怎么还不戴面纱？快点戴上呀！”

谢幻蝶干笑两声，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柔美”：“公主，臣女一会儿正打算给您唱新学的曲子呢，戴着面纱可不好张口呀。”虽然措辞谦卑，但她的心里却不屑至极：如此绝色的自己，哪个庸脂俗粉需要什么遮掩？

梁钰心一听，双眸顿时发亮，拍手说道：“好啊好啊，幻蝶姐姐的歌声最好听了！”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根本没有深思堂堂京城第一才女是否会以这些理由搪塞。

谢幻蝶掩嘴偷笑：果然，不管你是公主还是平民，只要蠢笨，总是最好欺哄。她继续施计，柔声道：“公主，臣女冒昧提议，这里人太多太拥挤，臣女怕唱歌时会失了仪态，不如移步前堂？父皇、母妃还有燕侯也都在那里，正好能集体欣赏。”

这一提议正合梁钰心的意，她毫不犹豫地赞同：“好啊好啊，大家都能听你的歌，才是再好不过的呢！”

谢幻蝶得意地抬头挺胸，迈步走向前堂，仿佛笃定自己胜券在握。而另一个角落的谢幻瑶，悄然冷笑：好戏开场了。

在人群簇拥下，谢幻蝶非但没有掩饰自己的锋芒，甚至还故意施了些小动作——她路过谢幻瑶时，鄙夷地轻推了那人一把。谢幻瑶微微晃了晃，却暗自扬起唇角：谢幻蝶，你再得意，只怕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随着公主抵达前堂，一众贵族子弟纷纷随行，梁青薇也已等候多时。就在梁钰心朝父皇撒娇接话时，谢幻瑶默默挤开贵女们的簇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燕元寒身边。

燕元寒扫她一眼，注意到她裙摆微脏，似是跌倒过，眉头一挑问道：“公主欺负你了？”

谢幻瑶反应冷淡，只回答两个字：“未曾。”

燕元寒嗤笑一声，语气颇为放肆：“哼，若是有人欺负了你，记得揍回去。别丢本侯的脸。”

面纱下，谢幻瑶难得勾了勾唇角，语调轻轻飘出两个字：“一定。”

燕元寒怔了怔，转头又看她一眼，却见她明眸中带着狡黠的神色，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摇了摇头，终究没再多说。

就在人群的期待中，谢幻蝶正式出场。她先向皇帝梁青薇、淑妃娘娘和燕侯行礼，随后自信满满地站在众人面前。她满脸优雅地说道：“臣女见这莲花清绝高雅，忽生灵感，便想着唱曲助兴。还请皇上和各位品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淑妃端起帕子掩笑而赞：“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副其实，还未开始观莲，便有如此雅兴。也好，正好让心宝学习学习。”

梁钰心立刻钻入淑妃怀里撒娇，说道：“母妃，这不是调皮，是活泼！”

母妃捂嘴轻笑，“好好好，活泼。”

船上的贵公子们争先恐后附和，声音里有真心赞美，也不乏含着些许猥琐目光。但谢幻蝶丝毫不为所动，她眼中只剩一个人——燕元寒。若不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她也不会费心筹划这一场曲艺表演。

然而，谢幻瑶的眸光却落在她的手腕上。谢幻蝶的手腕处有一抹淡青色痕迹——这是此前她精心设计的毒药初期反应。这毒在发作前期仅显青色乌痕，只需再轻轻嗅一嗅夹竹桃粉末，将迅速恶化：从颈部开始生长痘疹，直至扩散整个脸部，十天半月也无法根除。

现在，谢幻蝶不知大祸临头，她的手指下正藏着谢幻瑶事先暗下的夹竹桃粉末。动作简单，只需在歌唱时稍微扬一扬手，她便会为自己的骄傲付出惨重代价。

谢幻瑶藏在面纱后的唇角微微扬起，心中轻语：成了。

艳阳高照，众人的视线全都定格在谢幻蝶身上。她身姿曼妙，腰肢轻转间发丝飞舞，如莲花般亭亭玉立。她用甜美清脆的嗓音唱着：“灼灼荷花端，亭亭出水中……”声音婉转，曲调动人，引来阵阵赞叹。

而她纤细的手腕也随歌声转动，细不可见的粉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轻轻飘散。

这一刻，谢幻瑶的眸子略略一弯，心中暗道：这场表演，终于有了令人过目不忘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