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别再见

漫长的沉寂中，谢幻瑶终于开口：“大哥，我就要离开了。”

谢元钧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微微暗沉：“为何？不过话刚出口，我便发现，这答案早在心底悬着了。”

稍作停顿，他换了话题：“这件事，你二哥可知道？”

口中的二哥，自然是和她自幼相依为命的谢元铮。

谢幻瑶眸光微闪，仿佛黑暗中有两粒星子在跃动：“那你知道二哥在哪里吗？”

谢元钧缓缓回应：“他去了并州。我本打算找机会告诉你，却迟迟未见你现身。你这几日究竟在哪儿躲着？”

谢幻瑶轻笑，声音里透着冷意：“那又如何？你们从未试图找过我，对国公府而言，我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吗？”

谢元钧沉默了片刻，无言以对。

这样的答案，谢幻瑶早已预料到。满怀复杂的情绪，她最终开口：“无论如何，还是谢过你告诉我二哥的消息。除此之外——”她稍微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别告诉父亲母亲我回来过。今晚，你就当从未见过我。”

谢元钧的心微微一颤，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早已成长为一个独立果决的女子。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决意再不回头。

胸中徒然涌起一股不安，他试探着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准备去哪儿。遇到危险时，我……也能帮你。”

透过稀薄的月光，谢幻瑶瞧着谢元钧焦急神色，看得出，他发自真心。然而落在她眼中时，心绪却是纷乱的。如果没有谢幻蝶，或许他们之间还能更亲近些吧。

“无须担心，生死由命罢了。”她轻轻答道。

话音刚落，谢幻瑶牵过小芹的手，头也不回地经过谢元钧身旁，步履坚定，没有一丝停留。

回到侯府后，谢幻瑶仍沉浸在刚才的不舍与伤感中无法自拔。小芹小心地伺候着，为她解下夜行衣时轻声劝道：“小姐，其实大少爷对我们挺好的。”

谢幻瑶微闭双眸，沉默以对，却终究没发出任何回应。

小芹却执意道：“这段日子里，小姐不在，大少爷暗中接济了小芹不少。小芹未曾见过如此细腻的男子，便是郁家小公子，也不及大少爷半分风采。”

谢幻瑶猛然睁眼，回头看向小芹，发现她眸中一片盈盈亮光，竟如满天星辰坠入其中。

微叹一声，她心中涌起一抹歉疚。原来前世匆忙追逐郁醉云的身影，她竟忽略了身旁这丫头的悄然情愫。小芹对谢元钧，不过在何时悄悄动了情？

悲欢交集，注定无眠。谢幻瑶知道，自己如今不过寄人篱下，无力负担更多的责任。为了小芹长久安稳，她最终将其安排到花满楼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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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璟朝一年一度的观莲节如期而至，举国上下，无论官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皆尽情赏莲。

一大早，燕元寒便开始挑拣衣物。长袍、腰饰、靴子、玉冠……谢幻瑶看着侍卫们络绎不绝地运送贵重物品，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余人来回进出。

她不禁心头一震：实在是大开眼界，谁能想到燕元寒竟然是如此重视形象之人？

回想往昔，他嫌她容貌丑陋，一生心绪郁结，甚至萌生了杀她的念头。此刻，谢幻瑶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想要与这个男人安全相处，首要条件竟是保持容颜！

但那片曾经让她颜面尽毁的红斑，怎么会突然消失无踪？

“杵在那里干什么？”一道冷冽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间，只见燕元寒剑眉微蹙，墨袍上以金丝精描暗纹，腰悬玉饰，稍微动一下，便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过来帮我。”他说得随意却不失威严。

谢幻瑶迟疑了一瞬，手中便被塞进一枚玉冠。

“替我束发。”燕元寒语带命令。

“我……我不会。”她言辞支吾，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已换来对方挑眉一声“啧”。

谢幻瑶顿觉不妙，连忙改口：“会会会，民女会！”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动作，脑海中快速回忆起前世为郁醉云整理冠发的记忆。道道青丝从手中滑落，光滑得令她不禁心生感叹：如此精致的生活，倒像是身居高堂的贵公子，完全不似沙场征战的猛将姿态。

“束得不错，倒是很熟练。”燕元寒在镜前打量着自己，又随口追问：“曾替他人束发？”

谢幻瑶心跳一顿，如何敢提郁醉云的名字？忙不迭地应道：“家中尚有兄长，为兄长束过发。”

燕元寒似是意兴阑珊地“唔”了一声，随后，她眼前骤然失去光亮，一件锦衣罩在头顶。

“快些换上衣服，随我进宫。”他低低的嗓音带着一股莫测的沉压。

谢幻瑶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其实早有一缕欢喜浮起。她正待去揭谢幻蝶的面具，如此安排，正顺了她的意！

霎时间，她身披淡粉色长裙，裙摆流缀几丝翠绿，恰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又娇艳中透着几分惹人怜惜。面纱拢面，只露出一双亮若春水的眸子，愈发让她显得隐秘而俏丽。

燕元寒咂嘴片刻，眸中掠过疑色：“为何戴面纱？”

谢幻瑶随口回敬：“太阳晒。”

他微微抬头，注视晴空片刻，又低声冷哼一句：“带你同往宫廷，不过是因你还有张赏心悦目的脸。结果你却将它遮了个严严实实，暴殄天物！”

谢幻瑶攥紧衣袖，轻声反问：“民女这般理解，是侯爷在夸民女吗？”

燕元寒眉梢一挑，那冷峻目光扫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