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毒颜危机

江叔神色大变，急切地拦住谢幻瑶：“姑娘！切莫鲁莽行事啊！”

“江叔此话何意？”谢幻瑶的声音冷静，像是一潭古井，仿佛并未受到丝毫波动。

“你竟然不知？”江叔叹息一声，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如何措辞，“听闻宫中因并州疫情的处置一事产生分歧，公子曾在朝堂上顶撞了燕侯。自那之后，便没有人再见过公子上朝了。姑娘，这样的人物，可千万惹不得啊！”

谢幻瑶微怔，随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下意识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会的，事情绝不会这样。燕侯怎能随意决定一个朝臣的生死？可这话，却并未让她的心情得到半分安慰。

江叔看出了她的动摇，继续说道：“燕侯手腕铁血，冷酷异常，公子若果真落到他手里，只怕难逃磨难，而姑娘……姑娘您又如何能敌得过他呢？”

他神色更加焦灼：“如今公子下落不明，花满楼尚需您一力支撑！若姑娘再自取险境，那……咱们这些个下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啊！”

谢幻瑶未发一言，双眸却如寒霜覆盖，失去了焦距。江叔的劝诫成为耳边的低语回音，无法进入她的思绪。她从未如此迷茫过，而这迷茫的背后，更有一股令她战栗的猜想——若燕侯真成了害兄仇人，那她岂不是还与他日日纠缠，形同苟且？

出得花满楼，她步伐匆匆，却始终挂念江叔的那番话，心如乱麻。然而一声熟悉的呼唤，却猛地将她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

“幻瑶！”那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谢幻瑶心头猛然一震，身子僵了片刻，抬眸一看，竟是郁醉云。他戴着一副银蝶纹面具，一袭月牙白长衫，依然是最为得体的装扮。但在她眼中，却是多了一份散不开的嘲讽。

他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谢幻瑶转身想要避开，却被郁醉云拉住了衣袖。他激动地说道：“幻瑶！真的是你！最近传言四起，你定然也听到了对吧？那些全是假的！那日僧人并未得手，我侥幸逃了出来。”

“我找了你许久！你不知晓吧，我甚至都派人去了国公府寻你，可是一无所获。我担心得快要发疯了！”他的语气既急切又透着几分愧疚。

谢幻瑶冷冷地望着对方，眼中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独角戏。郁醉云的这番话，在她听来，不过是个剧团里逗乐观众的小丑表演罢了。

她也是最近才从花满楼的长辈听说了郁醉云的后续，原来在她离开后，那日更是一场闹剧。郁醉云虽算是有些血性，用自残唤醒了自己。但这份血性，却并未让她动容分毫。

漫音始终守在她身后，为免身份暴露，谢幻瑶只得柔声答道：“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子不过区区花瑶，与公子所言之人并无丝毫关系。”

郁醉云显然不信，“你伪装什么呢？为何要掩面？你分明就是她！”

被逼无奈，谢幻瑶只得冷然回复：“小女子生得面容粗陋，不敢示人罢了。”

“胡说！”郁醉云一手攥住她的胳膊，似是想揭开她的遮挡。

漫音终于看不过去，倏然而上。她轻而易举地推开郁醉云，同时试图护住谢幻瑶的面庞。可混乱间，谢幻瑶的手却被拽了下来，遮住半张脸的布衣滑落一旁。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她，仿佛空气都瞬间凝固。郁醉云愣住了，目光灼灼，透着疑惑与震惊。而谢幻瑶察觉到自己的暴露，心底轰然一紧，下意识抓住郁醉云的面具，猛然一拽。

“咣当——”一声清响，蝶纹面具掉在地上。

瞬间，四周的行人纷纷将目光投来，有人已经认出了他，伴随着一阵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哎呀，这不就是郁家的小公子嘛！听说前阵子差点被和尚……嘻嘻！”

话音未落，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像海潮般一浪高过一浪，舆论的唾沫几乎要将郁醉云生生淹没。他面露慌张，仓促捡起面具按在脸上，狼狈地挤出人群，逃也似地离开。

临行前，他尚不忘转头对谢幻瑶喊道：“幻瑶！你先回府，我日后再登门拜访！”

谢幻瑶满脸嫌恶，转身便与漫音离开。可她很快察觉，漫音的神情却犹豫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谢幻瑶定住脚步。

漫音轻轻皱眉，低声提醒：“姑娘的脸……奴婢是不是……说得太迟了。”

谢幻瑶蓦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手覆上脸颊。她心底猛地卷起惊涛骇浪，恐惧如毒蛇缠绕上心脏。璟朝流传着骇人的风声——脸上带有斑纹者，必然是灾星！轻则会被族人放逐，重则甚至要遭受秘杀！

那些尖锐的记忆仿佛骤然被针刺一般涌入脑海，前世，她也曾经因为这可怕的“红斑”，招来无数人的怒骂与殴打。

然而这一次，她实在无法冷静下来了。疾步跑向路边铜镜摊，拿起镜子时，她的手竟然止不住地颤抖。镜中那张原本精致无暇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小片丛生的红色斑痕，它的形状诡异，宛若杂乱的树叶脉络延展，丑陋又醒目。

毒！这分明是慢性毒的征兆！而且原来，竟从这个时候便已种下！

谢幻瑶紧紧掩住脸，匆匆返回国公府，满心只剩惶恐与疑云。

刚一踏进府门，她便看见燕元寒静静站在庭院中央，官服贴身，修长英挺。玉兰花在他身后盛放如雪，更衬得他平添三分冷峻的风度。

谢幻瑶怔怔看着，竟一时失了魂，直至漫音匆匆跪下才将她惊醒。

“侯爷恕罪，都是奴婢擅作主张，带姑娘私自外出，还耽误了时间！请侯爷降罪于奴婢，切莫责罚姑娘！”

“侯爷无须怪罪漫音，都是我的错！”谢幻瑶也匆忙跪下，双手捂面，语带颤抖，“若要罚，就罚我吧！”

燕元寒缓缓靠近，将她的面庞钳制抬起。他低头，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压低的声音在谢幻瑶耳畔如同寒凉的风：“怎么，这么怕我？”

他细细打量着面前怔然的谢幻瑶，随后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既然你主动请罚，我还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罚你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