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侯饶命

还没有人敢违抗燕元寒的命令。

谢幻瑶死死捏着衣袖，心里打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得这位阴晴不定的大人再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杀了吧”。最后，只得强忍着满心的不愿，小声如蚊道：“能得大人垂青，是民女的……荣幸。”

这含混的敷衍，终于让燕元寒露出了满意的笑意。那个小鱼儿，终究还是得回到他的池中来。安国公府虽名声显赫，可惜连个女儿都教不好，那么，就只有他亲自来养了。

正当场面一片诡异的沉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喧哗。

“快放我进去！整个皇安寺都能搜，为何单单这里不让查？”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能刺穿耳膜，那是郁醉云的声音。

谢幻瑶的指尖缩了缩，下意识又退了两步。然而她心中却忍不住生疑：郁醉云出了那等事，胆子怎么反倒见长了？

随即听到外头侍卫厉声呵斥：“放肆！侯爷的住处岂是你能擅闯的？是不想活了么？”

“燕元寒不好好待在侯府，却跑到这荒郊破庙作甚？你们休想骗我，今日我必须找到谢幻瑶！”

郁醉云掷地有声的喊叫，传入屋内，谢幻瑶更是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燕元寒却从容淡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若外头的嘈杂从未发生。他目光一转，慵懒地扫了眼门缝外的动静，复又懒懒地落在她的脸上：“外面这泼皮是谁？还有什么谢幻瑶，是何方人物？你认得么？”

谢幻瑶后背僵直，心里一惊。方才才信誓旦旦发誓自己说的皆是实话，这会儿当然不敢露馅。她勉强抿了抿唇，表情木然道：“民女，民女并不认识。”

“哦，这样啊……”燕元寒拖着慵懒的尾音，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藏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谢幻瑶只觉寒意攀上后颈，害怕身份暴露他会勃然大怒当场取她性命。情急之下，她竟突然扬起胆子，纤细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声音软弱中透着委屈：“大人，外面吵得厉害，民女有些头疼……”

她不敢抬眼，自然也未注意到燕元寒眼中闪过的一抹揶揄。他随即轻拍了拍手，万分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句：“觅雪。”

屋外喧哗骤然消失，死一般的寂静铺满房间。

谢幻瑶呆立原地，愣愣问道：“这是……怎么了？”

燕元寒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懒洋洋道：“还能如何？卸了那人的下巴，顺便打晕了事。”

他随手扣着桌上的茶盏晃了两下，似乎又颇有些兴致，语气漫不经心地感叹：“觅雪最近的功夫倒是见长，出手越发干净利落了。”

谢幻瑶心头惊颤，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燕元寒微微倾身向前，黑眸深邃如寒潭：“说罢，愿不愿意跟本侯进京？”

她呼吸一滞，手指死死攥紧衣角。犹豫了片刻，只得垂下头，咬唇答道：“……民女愿意。”

---

盛夏时节，初升的暖阳洒下柔光，京郊的清风夹着淡淡的花香。官道上，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碾过小道，轮子“吱呀”作响，深深浅浅的痕迹划破尘土。

这装饰奢华的车驾，在京城内外无人不识，那是燕侯专用的马车，远远走近时，路人纷纷避让。

车内，谢幻瑶轻轻放下掀开的窗帘，眉间浮现几分愁意。她心中暗咒：自己莫不是误上了一艘贼船，这一路颠簸到京，竟连半点逃跑的机会都寻不到。也不知哥哥是否察觉她失踪，又或者……可知她的处境？

想到前世，于谢家她唯一倚仗的便是那位性情沉稳的兄长。至于父亲，却因种种缘由对她心生误会，疏远冷淡……

念及至此，谢幻瑶喉间哽住，思绪纷杂，脸色难掩一片黯然。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行至城门口时，守卫连例行的盘查都省略，直接打开城门放行。这景象非但没令她松一口气，反倒让她不安更甚，握紧双拳，指尖发白。

毕竟，前世与燕元寒唯一一次相对，他那句轻描淡写的“杀了吧”，成了横亘在她梦魇中的一道鸿沟。而更可怕的是，前世的记忆告诉她……燕元寒还是谢幻蝶的夫婿。

这一世，她竟然与他同乘一车！谢幻瑶想着，浑身从骨头缝里都透着不自在。

突然，她装作痛苦地捂住肚子，一脸难色地开口：“大人，民女……肚子疼，不知是否能停下马车……”

燕元寒偏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问：“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疼？”

“或许是清晨吃坏了东西，民女身体一向虚弱……”她急掩嘴角的紧张，低声恳请，“还望大人能容一点时间，让民女下车……”

燕元寒却不见丝毫心软。他眼帘微抬，纤长修指一指车厢后方，声音漫不经心：“马车里有恭桶，肚疼的话，便在此解决罢。”

“！”谢幻瑶面红耳赤，尴尬得险些把自己埋进地里，僵硬挤出一句：“大人，这、这不太妥吧……”

燕元寒看着她窘迫的神情，嘴角竟然翘起一抹揶揄：“怎地不妥？还省得你多费腿脚。”

她闻言，怒上心头，却又不敢有任何反抗，硬是吞下这口气，冷汗涔涔。最终闷声答道：“民女腹痛已无碍了。”

燕元寒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马车行至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门前，牌匾上的“燕侯府”三个字刺目生辉。谢幻瑶回头望去，她心中默念：莫非这一拜进去，便此生难出么？

然而还未等她多想，方才下车，趁着侍从不备，她拔腿便往旁侧的小巷跑去。然而没跑几步，颈后便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硬生生拎了回来，像提小鸡般将她吊在半空。

耳畔，燕元寒好似带着笑意问道：“小鱼儿，你这是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