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以命偿命

时家主心知肚明，自己迟早要面对这局面。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过往种下的恶果，竟然成了他为族中子弟求情的最后机会。
眼前的局势再明显不过，若能让这位赵姑娘消了心头之恨，或许还能求得几分药材，以救治他那些可怜的族人。
于是，时家主面露悲戚之色，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是时某犯下的错，理应承担一切后果。”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继续说道：“贤亲王妃若能施舍些许医药，救救我族中那些无辜的后辈，时某今晚便返回族中，自裁谢罪，以赎我所犯下的罪孽。”
“哦？”烟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时家主打算如何自裁呢？不如说来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时家主闻言，紧紧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神色已然变得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恳请贤亲王妃赐我一杯毒酒，时某愿即刻上路，以求得族人的平安。”
烟纹听罢，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久久不绝。过了许久，她才止住笑声，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问道：“一杯毒酒？时家主，看来你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啊。你如今这条命，恐怕连一杯毒酒都不值！”
时家主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被人如此羞辱的怒火。然而，站在他身旁的时家大族老，却再也无法忍受，指着烟纹的鼻子，厉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赵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已经如此卑躬屈膝地求你了，难道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那些无辜的孩子吗？”
顾萧彬闻言，怒火中烧，刚想开口斥责，却被烟纹抬手制止。她转过头，目光如炬，与那位大族老四目相对，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毫不客气地反问道：“这位老者，你这话说得可真没道理。难道是我让你们的孩子生病的吗？是你们自己先触犯国法，才落得个获罪流放的下场。”
烟纹的语气愈发凌厉，字字诛心，“若非你们这些当家做主之人，心怀歹念，又怎会连累无辜的族人？如今闯下如此大祸，跌落到这般田地，不想着反思己身，反而来怨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她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看你们现在的状态，似乎根本不需要吃药，一个个精神得很嘛。漠羽，把这三个老家伙给我叉出去！”
三个老头一听，顿时慌了手脚。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今天就这样被人从这个门里扔出去，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来谈条件了。但族里的孩子们可等不了啊！时家主狠狠地呵斥了大族老一声，然后立刻俯下身子，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言辞恳切地再次哀求道：“时某这条命，任凭贤亲王妃随意处置，只要能消了您心中的怨气，要时某做什么都可以。”
尽管时家主是当初杀害烟纹的幕后主使，但烟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曾经的一品大员，确实比其他人更懂得审时度势。既然他如此识相，烟纹也便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她樱唇轻启，缓缓说道：“既然时家主想不明白，那我便指点你一番。当初我义姐是如何死的，你就应该如何偿命，这才能算得上公平。”
烟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继续说道：“另外，你们时家族人众多，镇里恐怕也没有那么多药。我会派人去清点一下，十岁以下的孩子有多少人。我会按照这个数量给你们提供风寒药，至于其余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三个老头显然非常不满意。二族老一向善于隐忍，此刻选择了沉默不语。但性格冲动的大族老，却忍不住拔高了嗓音，急声反对道：“族中六七百人，十岁以下的孩童不足一成，赵姑娘如此行事，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烟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得寸进尺之人。她瞬间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瞪着大长老怒斥道：“就凭你们现在的处境，我想如何弄死你们，还需要征得你们的同意吗？之所以还让你们站在这里说话，就是因为我不忍心看着那些幼小的孩童，因为你们的愚蠢而丧命。”
烟纹的语气愈发严厉，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大族老的心脏，“而不是给你们得寸进尺的机会！一把老骨头，死了又能如何？真以为有什么好看的吗？就凭着你们这几张老脸，还真以为张张嘴，就值那么多药钱吗？简直不知所谓！”
烟纹训斥完，再次挥了挥手，漠羽心领神会，立刻命人将他们三个拖拽了出去。这一次，无论他们如何哀求，烟纹都不再理会。
三人被侍卫架着，扔在了门外的雪地上。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席卷他们全身，让他们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大族老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老泪纵横地挥起拳头，狠狠地砸着地上的积雪。他实在是不甘心，曾经呼风唤雨的自己，如今竟然落得这般任人践踏的地步。
比起大族老，时家主的神色要冷静得多。他早已认清了现实，此刻若不是即将面临死亡，他真想狠狠地怒斥他这个堂弟一顿。刚才烟纹说得没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命人烧死他，而且根本不用给孩子们提供任何药物。
都是大族老的不识好歹，惹怒了人家，才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现在就算再想答应对方的条件，恐怕那边也未必会同意了。
他们三人前来求药之事，族中也是经过一番商议的。此刻，看到家主和两位族老都被扔了出来，文氏的三个嫡子，立刻走了上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三个老人扶起，神色复杂地静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昨晚族人的病情，如实地禀告了出来。
“父亲，大族老，二族老，昨晚又有一位叔伯，两位叔婶，还有七个孩子，没能挺过来，已经去了。”
时家主闻言，紧紧地闭上了双目。只是在合眼的一瞬间，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他此刻是真的后悔了，是他身居高位太久，竟然生出了想要挑战皇权的念头，也是他押错了宝，竟然觉得三皇子是个值得扶持的人。更不应该轻视了烟纹那个丫头，随意地就害了她的性命。这三件事，但凡少做一件，时家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