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衣殇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烟纹遭遇那些凶残的野兽，孤身一人的她，该如何虎口脱险……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飞速赶来，神色凝重地禀报道：“主上，我们在北城郊外的林子里，发现了另一队暗卫，人数约莫千人，领队的是大掌柜祁玄胤。”

顾萧彬闻言，猛地勒紧缰绳，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果然，那个祁玄胤绝非等闲之辈，但眼下情况紧急，寻找烟纹才是重中之重，多一队人马，总归多一份希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切记，不可与他们发生任何冲突，救人要紧。立刻派人将我……当初遗弃烟纹的地点，以及实验林子的详细路线，告知祁玄胤。”

两队人马，马不停蹄地搜寻了一整个晚上，眼看着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顾萧彬在一座荒凉的山脚下，触目惊心地发现了一滩早已凝固的斑驳血迹，以及几片被撕裂的烟纹的衣物碎片。

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顾萧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身形踉跄，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碎布，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那熟悉的材质，那精美的纹路，无一不在证实着，这的确是烟纹的衣服。

周围那刺眼的血红色，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瞬间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绝望。即使是在战场上，被敌军四面包围，身陷绝境之时，他也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彻骨的寒意。

顾萧彬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顺着血迹找到烟纹，然而，四下张望，却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血迹，线索就此中断，让他顿时陷入了茫然无措的境地。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侯爷的形象，声嘶力竭地朝着空旷的四周疯狂呼喊着：“烟纹，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回家了！烟纹……你……你绝对不能有事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林中被惊起的阵阵鸟鸣，以及在山谷间不断回荡的凄厉回声。顾萧彬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现着与烟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过往，如今却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剜割着他的心，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就在这时，千羽突然指向远处半山腰，声音颤抖地大喊道：“主上，快看那边，好像是赵姑娘！”

顾萧彬闻言，立刻循声望去，只见在山腰的丛林中，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抱着烟纹，缓缓地向山下走来。他顿时心头一震，顾不得多想，立刻运起全身的内力，如一道离弦之箭般，飞速地掠了过去，挡在了青衫男子的面前。

祁玄胤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抬眼望向眼前这个让他无比厌恶的男人。刚才，他就听到了顾萧彬在山脚下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将烟纹带走，永远地远离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既然顾萧彬不懂得珍惜，那么，就由他来守护烟纹，给她幸福，给她温暖。不就是报仇雪恨吗？他也完全有能力帮助烟纹达成心愿，根本不需要她委身于顾萧彬。

天知道，昨晚一整夜他都没有找到烟纹，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刚才，他通过烟纹事先留下的暗号，在山洞里找到那个浑身是血的虚弱身影时，又是怎样一种揪心刺痛的心情？

面对顾萧彬伸出的想要接过烟纹的双手，祁玄胤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了一步，果断地转身，想要另寻他路离开。

顾萧彬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烟纹带走？他同样一个转身，一把扣住祁玄胤的肩膀，死死地钳制住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怒意，强硬地命令道：“把人给我！”

看到顾萧彬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祁玄胤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他将怀中的烟纹搂得更紧了一些，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若不是顾侯爷你心狠手辣，将烟纹无情地遗弃在荒郊野外，她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你既然能如此狠心地将她抛弃在危机四伏的城外，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装什么紧张，摆出这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我告诉你，若不是烟纹她自己有应对危险的手段，又如何能在被野兽重伤之后，及时地给自己包扎止血，又怎么会知道晚上要在荒山野岭里寻找一个山洞栖身？

她又拖着受伤的手臂，在洞口艰难地设置下陷阱，又得在没有火折子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生火取暖，是她的坚强和自救，才让她得以活了下来！

否则，我们找到她的时候，烟纹恐怕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请顾侯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把人交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再来要求烟纹回到你身边？”

烟纹昨晚所经历的种种危险，听得顾萧彬心惊胆战，祁玄胤的质问，更是让他哑口无言，无地自容。但更让他感到不安和担心的，是烟纹的态度。

因为自从他和祁玄胤开始对峙以来，烟纹就始终面无表情地靠在祁玄胤的怀里，眼神空洞而麻木，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顾萧彬痛苦地看着烟纹身上那件原本华丽的外衫，此时却已是破烂不堪，多处都被野兽撕扯得粉碎，褴褛的衣衫上，沾满了早已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无力地垂在一旁的手臂，应该是伤得最重的，衣袖被撕去了大半，露出了外面一截白皙的藕臂，上面紧紧地缠着带血的绷带，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顾萧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烟纹的手，却感受到一片令人心寒的冰冷。他强忍住心中如针扎般的剧痛，尽量放柔了嗓音，轻声哄道：“烟纹，跟我回去吧……好吗？”

烟纹不等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而疏离：“跟你回去？等顾侯爷哪天心情不好，又再把我扔一次吗？可惜啊，我这条小命没那么多条，经不起侯爷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脾气折腾。”

顾萧彬原本总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刻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昨天犯下的愚蠢错误辩解，也无法否认自己对烟纹造成的伤害。

烟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去，他却死死地攥着，用了很大的力气，就是不肯松开。顾萧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这次一旦放手了，就会永远地失去烟纹，再也无法挽回。

当着祁玄胤的面，有很多话他都无法说出口。顾萧彬只能用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你先跟我回去，行吗？烟纹……”

烟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反而还弄得胳膊又疼了起来，只能暂时任由他牵着。但她回话的语气却依旧冷漠至极：“顾侯爷扔掉的东西，还有必要再捡回去吗？莫不是侯爷你嫌弃我脏了？”

顾萧彬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神情更加落寞了，他轻轻地揉捏着烟纹冰凉的小手，嗓音低沉地唤道：“烟纹……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烟纹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顾萧彬，他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风流倜傥，此刻却像一只被主人无情遗弃的大狼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看得烟纹差点就心软了。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还在生气呢，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于是，她冷哼一声，直接将脸扭向了一旁，靠在了祁玄胤的胸膛上，不再看他一眼。

站在一旁的漠羽知道，主子一向骄傲，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甜言蜜语，哄人的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于是，他连忙上前一步，替他开口解释道：

“赵姑娘，您有所不知，主子昨天回到侯府之后，立刻就派我去接应您和千羽，结果这才发现，昨天千羽并没有跟在您的身边，主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