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悦君否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这种人啊，简直就是人见人厌！”

烟纹醉眼朦胧，一句话像颗炮弹，直接轰在顾萧彬的心口。他脸色瞬间阴沉，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王的冷漠，母妃的挑剔，都源于他“不讨喜”。如今，连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烟纹，也敢酒后吐真言，这让顾萧彬如何能忍？

“本公子……不招你喜欢？”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质问。

可惜，烟纹早已醉意熏熏，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脸色。她先是毫无顾忌地一阵狂笑，接着，竟然伸出纤纤玉指，捏住了顾萧彬俊美的脸颊，含糊不清地说：“别人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顾萧彬如遭雷击，他一直以为，烟纹只是不愿做他的通房，甚至为此不惜投湖明志。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这强烈的反差，让顾萧彬胸口憋闷至极，酒精也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猛地抓住烟纹的双肩，力道之大，让她吃痛地皱起眉头。他强迫她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烟纹只觉得双肩传来阵阵刺痛，身体也被牢牢钳制，这让她心中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她努力睁大迷离的双眼，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

难道我会喜欢你的霸道专横，不懂得尊重人吗？还是喜欢你高高在上，把我当做随意摆布的奴婢？又或者，喜欢你在欢好之时，只顾自己舒服，从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我会喜欢你一边睡着我，一边筹谋着迎娶正妻和侧室？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控制我、摆布我，又瞧不起我的人，产生一丝一毫的爱意吗？

烟纹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顾萧彬的心脏，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他很想反驳，想说这些都是高门大户的男人理所当然的权利。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烟纹说得不无道理。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他，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喜欢上对方。

只是，他不甘心！顾萧彬总觉得，他和烟纹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硬着头皮，试图挽回：“难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对你的宠爱和纵容，就换不来你的一点点喜欢吗？”

烟纹只觉得双肩越来越痛，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因为失去重心，身体向后仰倒。顾萧彬虽然心中恼火，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

烟纹站稳身形后，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抬起手指，一下下点着顾萧彬的额头，开始数落他的种种不是：“你给的东西，是我想要的吗？你赏赐的珠宝，我不喜欢，也带不走。你赏赐的金银，我也不稀罕，因为我自己会赚，而且比你赚的还多！你所谓的宠爱，不过是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应得的权利罢了！就算你想给我个正妻之位，我也不稀罕，我绝不与人共侍一夫，我嫌脏！”

顾萧彬听到这里，内心的愤怒，已经被震惊所取代。他猛然惊醒，烟纹对于他送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似乎真的从来没表现出过一丝喜悦之情。对那些数额巨大的分红，她也只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全部投入了新开的店铺之中。对于这些身外之物，烟纹的态度，始终都是那么的淡漠，给了她就接着，不给她也不要，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而且，两人平日相处之时，烟纹除了公事之外，几乎从不和他闲聊。就连关注她义姐的仇人时非翎，都比关注自己要多得多！如果这些都不是烟纹想要的，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顾萧彬之所以如此惊愕，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和烟纹之间，竟然没有任何牵绊！

这个推断，让他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什么才能让烟纹对他产生依赖，才能让她真正地属于自己。他急切地问道：“不与人共侍一夫，指的是戏文里唱的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烟纹听到顾萧彬的问话，眨巴着迷离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单方面祈求来的承诺……而是两个相爱的人，共同的心灵诉求……如果真的足够相爱，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

顾萧彬听完烟纹的话，若有所思。一想到自己若能与烟纹携手共度余生，他不仅不觉得反感，心中反而还升起几分隐隐的向往之情。只是，烟纹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别说宫里的太后、皇上，就连他父王、母妃这一关，也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烟纹说着说着，又摆了摆手，失笑道：“这种事情，你们这些古代男人很难懂的。毕竟，在你们这个世界里，男人天生就是既得利益者，天生就拥有左拥右抱的权利，又怎么会为了某一个女人，牺牲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呢？但你不理解也不要紧，我给你举个例子。你想象一下，如果我找一个正夫，再找一个侧夫，然后再找十几个通房，每天换着班的，轮流与你们十几个男人欢好，你会开心吗？”

顾萧彬了解烟纹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滥情的人。但只要稍微按照她所说的话，想象一下那种画面，他便气得心肺都要炸裂了！

顾萧彬一直都知道，赵烟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他只是今天第一次，窥探到了烟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尽管他接受能力很强，却仍然觉得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