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奴不可欺

今天，顾萧彬再次伫立在这座熟悉的庭院之外，心中思绪万千，他迫切地想要与庸王，也就是他的父王，敞开心扉，将下午发生的那件事，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一方面，他绝不允许许侧妃母子将脏水泼到烟纹身上，玷污她的清白。另一方面，上次家宴之上，父王还能说出几句公道话，这细微的转变，让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讲道理的。

在庭院外，顾萧彬并未等候太久，便看到庸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庸王府都掀翻一般。

父子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庸王甚至没有允许顾萧彬踏入院门一步，便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怒吼道：“你那个通房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对主子下手，简直是无法无天！现在，立刻将她给我绑来！今天，本王非要打断她的双腿，然后将她发卖到矿上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顾萧彬又怎会听从庸王的指令，去伤害烟纹半分？他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父王，心中疑惑更甚，难道那两个庶弟真的伤得很重？下午，烟纹出手教训他们的时候，他远远地瞥见了一点，觉得应该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

烟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任何内力傍身，而且，每人也只是轻轻挨了一下而已。顾南文、顾南武，难道连这点程度的攻击都承受不了？

可如果他们不是伤势严重，他的父王又为何会如此动怒呢？他决定先问清楚情况再说：“父王，顾南文、顾南武现在情况如何？”

庸王用充满审视的目光，将顾萧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你总算想起你还有两个弟弟了？等着你这个长兄来关心，恐怕一切都晚了！”

顾萧彬心中担忧烟纹会受到牵连，强压着怒火，听完庸王充满讽刺的话语后，再次追问道：“所以，两位庶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庸王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说道：“经过府医的紧急针灸，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萧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那两个草包根本就没事，那父王还有什么理由来责罚烟纹呢？

庸王说到这里，再次怒气冲冲地命令道：“把你那个小通房交出来！本王今天若是不狠狠地处罚她，这庸王府的尊卑纲常，岂不是要乱套了？”

顾萧彬自然不会将烟纹交出去，他对身后的千羽微微示意，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给庸王听。

千羽不敢怠慢，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双方的对话，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庸王听完后，却完全不相信，他摆了摆手，语气轻蔑地说道：“你自幼就擅长诡辩，每次在欺负了你两个弟弟之后，从来没有一次诚实认错！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通房，还拉着暗卫过来一起撒谎！

本王现在心情极差，没工夫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刻将那个贱婢交出来，否则……”

庸王的话，彻底击碎了顾萧彬对父亲仅存的一点信任。他再也无法忍受，厉声反问道：“否则，父王想要怎么样？”

庸王见他竟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更是怒火中烧，他用手指着顾萧彬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逆子！竟然敢这样跟自己的父王说话！是不是觉得你在皇帝手下讨了个差事，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了？

因为一个卑贱的婢女，先是气病了你的母妃，今天还想气到我这个父王吗？你简直就是个不悌不孝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漠羽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拱手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在主子的头上，扣上不悌不孝的罪名啊！”

庸王本来就怒火中烧，正好漠羽撞了上来，他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漠羽一巴掌，怒骂道：“本王教育儿子，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在此插嘴？！”

打完漠羽，庸王又将充满怒火的视线，转向顾萧彬，继续骂道：“你自己就是个有违纲常礼法的，教出来的奴才，也一个比一个不服管教！

本王今天还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们了！你说！你到底交不交出那个婢女？！”

顾萧彬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父王，不仅丝毫道理不讲，而且还偏袒纵容那两个庶子，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与颜面，更不顾及烟纹的生死。

他对父王的巨大失望，将父子之间残留的最后一点亲情，也彻底掐灭了。

顾萧彬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也不再奢望通过讲事实、摆道理来解决问题，父王不是不讲理吗？那他也不是不会！

顾萧彬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如同裹挟着来自极寒之地的冰霜，更带着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不容置疑地说道：“烟纹是我的婢女，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伤害她！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烟纹在庸王府受到一点伤害，我就十倍、百倍地还到许侧妃母子的身上去！”

庸王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对自己露出如此狠厉的神情，一时间，竟被震得无法回神，心中也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碎裂了。

直到顾萧彬拂袖离去，庸王也没能再说出半个字来。

烟纹见顾萧彬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后，重重地往书案后面一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连面色都泛着不正常的青黑，显然是被气狠了。

但他们父子之间的事，烟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既不能在顾萧彬的面前，说他父王的过失，也不能用什么父慈子孝那一套，劝顾萧彬认命和忍让，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深知那叫情感绑架。

过了好半晌，顾萧彬终于缓过这口闷气，他转头看向坐在小书案旁写写画画的烟纹，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但烟纹连半句怨言都没有。

更没有在自己并未给她讨回公道后，出言询问，给自己留足了颜面。一想到这些，顾萧彬就有些懊恼。

对方是他的父亲，打不得，骂不得，想讲理，人家还不听，但他又不想，就这样委屈了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