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药入腹

看她执笔的姿势，哪里像是在书写，分明是握着一把淬毒的利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向时非翎的心脏。

顾萧彬早就觉察到了，烟纹对时非翎的态度，激烈得有些过分。如果说她仅仅是为了替义姐复仇，那她所表现出的恨意，完全超越了一个义妹应有的情感。

她的状态，总是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烟纹是在为自己复仇。若非他派去乡下庄子的人，带回了确凿的调查结果。

确定赵烟纹自幼便与祖母居住在庄子上，与时非翎之间没有任何瓜葛，顾萧彬几乎都要怀疑，两人是否曾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赵烟纹何时与她的义姐有过交集，却无人知晓。但各个庄子之间相隔甚远，若要悄悄安置一两个人，只要不引人注意，也并非难事。

不过，顾萧彬可以肯定的是，烟纹一定隐藏着一个极深的秘密。只是，想要通过调查来探寻真相，恐怕难如登天。

烟纹的异样之处，除非她自己愿意坦白。然而，顾萧彬并不打算主动询问，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强行揭开烟纹的秘密，很可能会将她彻底推开。

尽管烟纹的手在纸上飞速地舞动着，她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顾萧彬审视的目光，她心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许多破绽，以顾萧彬的聪慧，必定有所察觉。

但是，她对此毫不畏惧，甚至懒得费心掩饰。因为她在顾萧彬身边停留的时间，注定不会太长。

即便他真的问起，她也可以设法敷衍过去，只要能够坚持到复仇成功，两人便可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一想到分离，烟纹便情不自禁地抬头，仔细端详起顾萧彬。那男子，面如美玉，眼若星辰，肌肤胜雪，双唇如樱，这般出色的容貌，当真是她平生仅见的俊美。

身高超过一米九，宽肩窄腰，精壮的腰身之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穿上朝服的他，更显矜贵清冷，禁欲气息十足。

可惜啊，这样如神祇一般的男子，却有着如此糟糕的性格。或许许多女子都倾慕于这样的男人。

但在烟纹看来，那是因为这些古代女子，不懂得什么叫做人人平等，只觉得男人天生就该如此。

而她们，则应该卑微地匍匐在地，任由男子摆布，事事以夫为天，终日思虑着如何取悦男人，如何依附男人而活。

古代的男子，更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就是女子的天，合该高高在上，女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稍有不悦，便会被无情抛弃。

就如顾萧彬对她的态度，即便在欢好之时，也总是带着命令的口吻，而且全程只顾自己享乐，鲜少顾及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烟纹就连欣赏美男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这样的生活，她绝不接受，即便这个男人俊美如神，她也不会委曲求全地留下。

烟纹冷冷地收回目光，顾萧彬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方才在烟纹的眼神中，明明看到了欣赏与爱慕。

但不知为何，最后那一眼，却似乎带上了几分厌恶。他自认为待烟纹一直不薄，尤其是在她展现出过人的才华之后，更是没有再将她当作普通的通房看待。

不知他与烟纹之间，究竟产生了怎样的隔阂，仿佛烟纹的心，从未真正向他敞开。

就在这时，王妃身边的丫鬟，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进来，说是王妃特意赏赐给烟纹的坐胎药。

烟纹听到是坐胎药，而非避子汤，心中十分诧异。毕竟在高门大户之中，正妻尚未诞下嫡子，妾室是绝不允许先行有孕的。

而顾萧彬在听到这碗药是坐胎药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立刻想到了太后之前说过的话，果然，祖母一旦做出的决定，就很难更改。

他此刻无法公开违抗祖母的意愿，也明白这碗药，如果烟纹不喝下去，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祖母的耳中。

所以，他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阴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房间。

烟纹猜测，顾萧彬的怒意，是因为觉得她一个卑贱的通房，根本没有资格为他诞下子嗣。

虽然烟纹也在偷偷服用避孕药，但见到顾萧彬对她生孩子的事情，如此反感，心中还是感到一丝酸楚。

烟纹看着递到眼前的汤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接过碗便一饮而尽。丫鬟冷哼一声，端着空药碗回去复命了。

这边，顾萧彬刚走出屋子，便在偏房唤来了府医。在确认这的确是王妃的安排后，他立刻命令府医将坐胎药，替换成避子汤。

府医迟疑了一下，想要提醒顾萧彬，赵姑娘本就体质偏寒，若是常年服用避子汤，恐怕此生都难以再有孕育的机会。

但当他对上顾萧彬眼中那慑人的怒意时，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小小的通房而已，她将来是否还能生育，恐怕大公子和王妃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他，不过是一个靠着府里吃饭的小小府医，又何必多此一举，说那些自讨苦吃的话。大公子吩咐他怎么做，他就照做便是。

顾萧彬见他神色犹豫，以为他想要违抗自己的命令，便出言恐吓，敲打了他一番，声称会派人时刻盯着他，若是他敢阳奉阴违，定然饶不了他。

府医虽然两边都得罪不起，但他心里早已有了盘算，若是喝着避子汤，那是绝对不可能有孕的。

而若是喝的坐胎药，也很可能几年内都无法怀上孩子，所以，他就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去做，王妃若是问起，他就推说是通房身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