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诛心论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57更新时间:25/05/29 23:04:02
顾萧彬并未立刻得到烟纹的回应,虽然这结果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但心头仍旧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地难受。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小妮子当日说的离开,果真是要离开他!望着烟纹那张冷若冰霜、又带着倔强神色的俏脸,顾萧彬只觉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乱窜,烧得他烦闷至极。
他不由分说,大手狠狠钳住烟纹精致的双颊,硬生生地将她的脸掰转过来,随即,带着惩罚意味地,狠狠吻了上去。直到怀里的人儿开始挣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已被蹂躏得微微红肿的娇嫩双唇。
烟纹明白顾萧彬想听什么,也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但她认为,感情这种事情,绝不应该建立在虚假的欺骗之上。
尤其是在她经历过与时非翎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承诺是这世间顶顶重要的东西,而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就绝对不能轻易许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怀。良久,顾萧彬才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烟纹打横抱起,沿着原路飞速掠回了庸王府。直到拥着她沉沉入睡,也始终没再多说一个字。
次日,时非翎重伤濒死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京都。时首辅再次发布告示,不惜一切代价,广求天下名医。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时家少主竟然连续三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以至于京都的百姓们,对此都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烟纹心知肚明,祁玄胤派去的人,下手必定是极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就一命呜呼,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于是,她果断地拿出了两瓶早就精心调配好的药丸,交给千羽,让她务必送到风寻的手中,再让风寻寻机劝说时非翎服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萧彬出乎意料地安分守己,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或许是出于愧疚心理作祟,他每日都会变着法儿地寻来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送给烟纹。
虽然这些东西并非价值连城,但每一件都能看出是精心挑选过的。烟纹思忖片刻,决定勉为其难地原谅他那天晚上发酒疯的荒唐之举。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也不奢求什么长相厮守,不过是暂时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罢了,也没必要对顾萧彬要求太多。至少目前来看,背靠着他这棵参天大树,她的复仇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几日之后,烟纹的身体终于彻底恢复了过来。她立刻给祁玄胤传递了一封密信,让他暗中在京都的学子中煽动舆论。
惠民书店所售卖的纸张书籍,价格竟然如此低廉,这本就引起了京都学子们的不满与猜疑。再加上祁玄胤安排的水军们暗中推波助澜,立刻就给时家招来了无数的鄙夷和唾骂之声。
那些自诩清高的学子们纷纷认为,时家一定是昧着良心赚黑心钱,明明比时家质量差了不知多少倍的宣纸,却卖出了如此高昂的价格。而惠民书店售卖的,质量更好、色泽更白的雪光纸,反而便宜这么多,简直让他们感觉这么些年来,都做了冤大头,白白被时家坑了那么多钱。
与此同时,学子们也开始对烟纹姑娘大加赞赏起来。要知道,学子们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一群人,在他们心中,只会佩服真正有才学、有能力的人,但却很难真心实意地去佩服一个弱女子。
不过,随着烟纹的一项又一项发明陆续公开,学子们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由衷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而且这一次,并没有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就如往常一般轻视对待。
然而,就在学子们对时家的讨伐之声,渐渐平息下去的时候,京都又突然流传出一种新的说法。
流言蜚语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顾侯爷开设店铺,其实只是为了与烟纹姑娘合伙,变相敛财而已。明面上是侯爷的产业,实际上背后的大老板,却是烟纹姑娘。

时府。
时首辅的书房里,传出一阵又一阵暴怒的呵斥声,震耳欲聋。府中的下人们,似乎早就已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自从少家主成亲以来,或者更准确地说,自从烟纹姑娘被大火烧死之后,时家可谓是霉运连连,诸事不顺。
下人们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也大概明白时家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听说以往那些能赚得盆满钵满的生意,现在都在赔钱。
以至于家中的各项用度都在不得不缩减,甚至还有传言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下个月的月银恐怕都要发不出来了。
书房内,时非翎笔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却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状况。自从花灯会上遭遇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今天他才刚刚醒过来,就被风寻告知,京中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烟纹与顾萧彬合作敛财。他不用仔细去想也能猜到,这一定是他的父亲,时首辅,亲自安排人放出去的消息。
这一次,他已经不奢求自己的父亲能还给烟纹一个公道了,只希望他能够让这些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下去。时非翎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夺走了烟纹的性命之后,还要再毁了她的身后名节。
时首辅听完时非翎的话,顿时勃然大怒。他狠狠地发泄完一通怒火之后,只觉得气血翻涌,头晕眼花,此刻正一手紧紧地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扶着额头,急促地喘息着。
若不是因为现在罢黜他少家主之位,反而会让人怀疑,他处置时非翎,就是心虚的表现。他早就想把这个忤逆之子,赶回祖宅,眼不见心不烦了。
父子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许久,时非翎的外衫,已经被鲜血浸透,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时首辅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他当初被抬回府时,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也生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他终究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儿子身上,虽然在感情上,他一再犯糊涂,但他仍然还愿意给儿子最后一次机会。
他努力平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随即,用极具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为父念在你过去这三年里,为时家做出了许多功绩的份上,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是现在立刻立下重誓,将来绝不再受任何儿女情长所牵绊,所思所行皆以家族利益为先,那么你便还是我的嫡子,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少家主。
但倘若你再敢阳奉阴违,做出任何让我失望的事情,就立刻收拾好你的包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时非翎也是一个极有眼色的人,他见自己所求之事注定不能如愿,也没必要因此失去少家主的位置。
他只是稍作沉思了片刻,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依照时首辅所说之言,立下了重誓。
他本以为这三年以来,自己与父亲之间,也多少是有些父子情分的,但今天这件事,却让他彻底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在他的父亲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亲情可言,有的,仅仅只是家族的未来前途。
而他如果想要讨得父亲的欢心,就必须也如父亲一般,所思所想,都要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否则,他就是那个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