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撕破脸

庸王是太后最宠溺的小儿子，而顾萧彬却是当今圣上倚重的肱骨之臣。时家父子权衡再三，耗费数日，这才下定决心，硬着头皮登门拜访。

虽然心中并无万全之策，但这一趟势在必行，至少能试探一下顾萧彬的口风，若能从中摸清了结此事的条件，也算不虚此行。

既然顾萧彬主动发问，时首辅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强压下不适，故作镇定地开口道：“老夫今日携犬子前来，实则是想向顾侯爷打听一下，那些药方的真正来历。”

顾萧彬素来对时家父子心存芥蒂，再加上烟纹在他耳边日复一日地倾诉义姐所受的委屈，更让他对时家充满了偏见。

明明可以直接回答的问题，他偏要故意卖关子，顾萧彬并未正面回应，反而反问道：“不知贵府的药方，又是从何而来呢？”

时非翎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含糊其辞地回应道：“这些药方，乃是我与一位交情颇深的故人，共同钻研所得。”

顾萧彬听闻此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高高抬起下巴，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时非翎。

直到把时非翎盯得面露愠色，他才故意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问道：“莫非时首辅父子二人今日登门，名为拜访，实则是想给我庸王府，扣上一顶偷盗药方的帽子吗？”

时首辅今日可谓是颜面尽失，被这个刚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如此挤兑和奚落，但他却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只为寻得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连忙矢口否认，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来意：“咱们毕竟同朝为官，都是大燕国的中流砥柱。两家如此僵持下去，只会闹得颜面无光。今日我父子二人登门，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解决问题的。就想问顾侯爷一句，此事你打算如何了结？”

解决此事？顾萧彬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他压根就没打算了结此事。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高调地，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不过，即便明知此事绝非易事，但时首辅如今毫无头绪，也只能寄希望于从顾萧彬这里寻求破解之法。

时首辅始终百思不得其解，那些药方究竟是如何落入顾萧彬手中的？说是偷盗，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只是区区几张药方被盗，倒也算不上稀奇，但上百张药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人全数盗走。

更何况，时家父子从未见过那张精铁的配方，也不知早已香消玉殒的烟纹，是如何将这些药方交给顾萧彬的。

时非翎之前就曾隐约猜测，烟纹能拿出来的药方绝不止于此，她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拿出对自己最有助益的药方。

正因如此，即便时非翎已经娶了正妻，也始终不肯放烟纹离开。

在他心中，烟纹是自己此生挚爱，是任何女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即便他娶了别人，他的心也只会永远留在烟纹身上。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烟纹的性子竟是那般刚烈，他越是想留下她，她的去意便越发坚决。

无奈之下，他才想出逼迫烟纹签下认罪书，并将其卖身为奴的下策，但这些手段，不过是为了留下烟纹罢了。

时非翎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他唯一悔恨的，是没有保护好烟纹，才使得柳氏与父亲联手害了她的性命。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定会将事情做得更加周密，但依然会选择强行留下烟纹。

其实，关于药方的出处，他比父亲更有头绪，那就是他从未向父亲提及过的，烟纹那个在送来日记后，便神秘消失的义妹。

他觉得，如果药方真的外流，那一定与烟纹的义妹脱不了干系。

时首辅的问话，让顾萧彬心中对他们的厌恶之情，成功升级为了鄙夷。他觉得时家父子简直厚颜无耻至极。

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他们却丝毫没有悔意，根本没有打算为那个可怜的女子讨回公道。于是，顾萧彬也故意无视他们焦急的心情，慢条斯理地拖着官腔道：

“本侯不明白时首辅所说的如何了结，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非要了结的事情吗？本侯倒是觉得，你们开你们的药铺，我开我的冰铺，大家各赚各的银子，互不冲突啊！”

时首辅闻言，脸色铁青，显然是被顾萧彬的态度给气到了。毕竟，自从他坐上首辅之位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了。

若不是因为此时时家在坊间的名声越来越臭，而且当今圣上也对他们父子表现出诸多不满，他早就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与顾萧彬摆下擂台，一决雌雄了。

尽管药铺与冰铺，都为时家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时首辅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他明白，皇帝的信任，以及自己和家中后辈的仕途，远远比那些金钱要重要得多。

所以他今天过来，与其说是来解决铺子的问题，倒不如说是来解决时家在仕途上所遇到的巨大危机。

双方你问我答，我问你答，看似推心置腹地交谈了半天，尽管一旁还有庸王从中帮着和稀泥，但对于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最终，时家父子没能从顾萧彬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却白白地惹了一肚子气，满怀愤懑地离开了。

时府

时非翎又被自己的父亲叫到书房，狠狠地训斥了一通。毕竟，若不是他在药方的事情上撒了谎，也不会让时家陷入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更不会让堂堂当朝首辅，卑躬屈膝地去与一个小辈求和。

实际上，时非翎的内心，比时首辅还要苦涩千倍万倍，因为在得知烟纹的死，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之后，他就开始深深地憎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