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谣言起

京城内外，一则隐晦的流言如毒蛇般蔓延开来，矛头直指当今炙手可热的庸王府世子——顾萧彬。“世子爷房事艰难，离了汤药寸步难行”，更有甚者，断言其“子嗣单薄，恐断了庸王府的香火”。

在皇帝尚未正式下旨册封世子之际，这等私密消息的泄露，幕后推手昭然若揭。

他人或许置若罔闻，庸王妃却如坐针毡。怒火中烧的她，急召通房丫鬟烟纹前往清风苑。

烟纹在一嬷嬷的带领下，步入清风苑。只见王妃斜倚在美人榻上，双目紧闭，看似悠闲，实则胸口剧烈起伏，早已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烟纹略一迟疑，还是走上前去，盈盈下拜，行礼问安。然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王妃开恩，准她起身。

自从穿越到这古代，最让烟纹难以忍受的便是这动辄下跪磕头的规矩。想当初在时府，她多数时间都待在时非翎的偏院，难得见到什么达官显贵，自然也免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可自从进了王府，动不动就要跪拜行礼。见顾萧彬要磕头，见王妃也要磕头，短短几日，磕头的次数几乎赶上了过去三年。

烟纹早已洞悉王妃的心思，也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不等王妃发话，便径自说道：“奴婢有办法让世子爷回心转意，但需要王妃娘娘鼎力相助。”

王妃闻言，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地射向跪在地上的烟纹。想到这通房丫头的种种手段，心中竟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

与其白费力气地拿她撒气，不如姑且听听她有何高见。王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着脸问道：“既然你有此妙计，为何不早早献上，非要等到京中流言蜚语四起？”

烟纹自动屏蔽了她话中的阴阳怪气，继续说道：“王妃娘娘只需设法让奴婢进入世子爷的书房，只需半个时辰，奴婢便能让世子爷主动回府。”

书房乃是王府的禁地，即便是王爷、王妃，也鲜少涉足。如今，这小小的通房丫头竟敢妄想进入书房，也不知会否触怒顾萧彬。

王妃狐疑地打量着她，见烟纹神色笃定，心中也动了几分心思，或许可以一试。王妃便派遣身边的一等丫鬟，带着烟纹前往顾萧彬的书房。

果不其然，一行人在书房外便被护卫拦下。但护卫得知是王妃娘娘亲自应允后，也不敢擅自阻拦，只得放她们进去。

烟纹进入书房后，立刻关上房门，直奔顾萧彬的桌案，仔细翻阅起他所绘制的兵器图纸。

这三天来，她已从下人口中得知，顾萧彬最大的爱好便是各种兵器，并且还擅长制作兵器，经常独自绘制图纸。

恰巧烟纹对此也颇有兴趣，并且对唐刀、秦弩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冷兵器，都有所研究。

凭借着过目不忘的天赋，烟纹开始在顾萧彬所绘图纸的下方，飞速地绘制出一幅幅精准的草图。

半个时辰后，烟纹停笔，打开反锁的书房门，扬长而去。

门口的护卫立刻进入书房查看。当他们的视线落在主子耗费三个月心血设计的兵器图纸上时，看着那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图纸，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吓得忍不住双腿发软。护卫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前往金吾卫廨署报信。

仅仅过了两刻钟，顾萧彬便气势汹汹地赶回了王府。进府后，他径直冲向自己的书房。当他看到被勾画得乱七八糟的图纸时，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额角的青筋也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地面。看着四分五裂的砚台，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他朝着门口厉声喝道：“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过来！”

护卫得令而去，片刻之后，烟纹便被几名护卫拖拽着进入了书房。

时隔三日未见，顾萧彬心中的烦躁早已消散大半。可见烟纹神情平静地与自己对视，他不由怒极反笑，冷声质问道：“我的图纸，是你毁掉的？”

面对暴怒的顾萧彬，烟纹毫无惧色地点了点头，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

顾萧彬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即对着护卫吩咐道：“把她压到院子里给我打，打二十大板！不，打三十大板！”

烟纹依旧沉默不语，她早已料到自己会受到惩罚。毕竟，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她对于顾萧彬来说，不过是一个暖床的奴婢，一个玩物罢了。但她绝不甘心永远做一个玩物。

她就是要让顾萧彬在惩罚自己之后，才能发现她的图纸是何等的精妙绝伦。

烟纹想要让顾萧彬心生愧疚，等他再来向自己请教图纸细节之时，两相叠加，才能为她换取更大的利益。

顾萧彬看着烟纹一声不吭地被架在长凳上，藏在袖中的双拳紧了又紧。当板子落在她身上时，那皮肉撕裂的声音，让顾萧彬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阻止的话语险些脱口而出，在发现自己对烟纹的纵容后，他更加憎恨自己的心软，于是色厉内荏地冷声吩咐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与他的暴怒相反，烟纹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愣是一声不吭地与他对视，眼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

顾萧彬竟觉得无法与那双眼睛对视，转身便走回屋内，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案后。他带着怒气扫向桌案上的图纸，眼神却越来越凝重。

片刻之后，他猛地站起身来，正当他想要吩咐护卫住手时，门外的板子声却戛然而止。

漠羽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烟纹姑娘昏过去了，您看……还要继续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