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血悬命

偌大的养心殿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压碎每个人的呼吸。此刻，慕雪篱正站在赵太医面前，眉宇紧锁，呼吸微微沉滞。她低声重复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事情脉络的方式：取沈尧黎的心头血？

她声音骤然拔高：“赵太医，你的意思是非要取沈尧黎的心头血才能救嘉林帝？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她话中的冷硬，几乎化作一柄戳人的尖锐匕首。

赵太医缩着身子，连连摇头：“别无他法。此毒深至骨髓，无解药可循，唯有以心头血驱毒。”

慕雪篱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仿佛漆黑的夜空突然转为暴雨倾盆。她咬了咬牙，似乎连呛鼻的难堪都不屑掩饰。当太医们提出取心头血之法时，让她不禁想到，要如何取？

从心脏深处取血，唯有匕首直刺，仅这一念便让她瞳孔猛缩——那是不是意味着，沈尧黎的命，也要用来换嘉林帝的命？

“不行！”她当即怒声拒绝，语气如同宣判，不容置喙。她猛然上前一步，将站在旁边的沈尧黎拉到自己身后，像个守护珍宝的战士般挡住所有太医。

慕雪篱目光中燃烧着执拗，她锋利地扫过面前的众人：“此毒来自西域，你们太医院无解，那就去西域找！是毒便有解，毒物从哪里来，解药便从哪里寻。必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用人命去填！”

沈尧黎静静望着她，眸光微闪。他那向来冷淡如水的面庞，此刻却流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这场争执看似是围绕他的生命，但慕雪篱的言行，无疑让他倍受触动。她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可此时此刻，她站在那里，她的肩膀、她的眼神、甚至是她微微颤抖的手，都在告诉他：她正在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沈尧黎微微倾身：“篱儿，几滴心头血而已，不会死。”话音轻柔，却带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意味。

“几滴心头血？”慕雪篱瞬间炸毛，声音拔高到几乎刺耳的程度，“你当心头血是山泉水？如何取心头血？你能保证你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沈尧黎低低一笑，眉间一抹愉悦悄然化开。他靠近她，低声调侃道：“篱儿，你如今的模样，颇有些像寻常农家里的母老虎。为了本王大吵大闹，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你还有心情胡说八道！”慕雪篱气急败坏，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的手，嘴里反复念叨，“总之不行！有再大的风险，就不许取你的心头血！”

沈尧黎眸底的笑意加深，突兀地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柔得像滚沸的热汤：“篱儿，这法子虽听着可怕，但太医院有所谓密药，服用之后，心头血能逼至腹腔，从腹腔取血便可，不会伤性命。”他淡然的语调不仅稳定了慕雪篱因焦虑而紊乱的呼吸，也让众太医纷纷松了口气。

慕雪篱皱眉，咬着唇犹豫不决：“真的？”

沈尧黎立即举起手指，笑着发誓道：“自然是真的，本王豁出去自己的一点血，难道还会骗你？”

最后，她不得不吞下内心的不安与挣扎。在沈尧黎的保证下，慕雪篱终于松口，勉强同意试探这一法子。

赵太医立刻递上一个瓷瓶，解说道：“王妃，这药名为‘万兽卵’，是以万种西域虫兽的卵提炼而成。服用后，会令服药者感受如万兽共啃心头。药效发作时，需以内力将心头血逼至腹腔，再通过特殊手法取血。”

听到“万兽啃心”这四个字，慕雪篱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脊竟然也微微发凉。她盯着手里的药瓶，目光像要穿透瓷瓶。如果不是嘉林帝的命关天，她恨不得将这个法子一脚踢飞。

赵太医叹了口气继续补充：“在服药之前，王爷需以人参、灵芝等药草泡浴一整日，并配合内力开穴，将药效最大化吸收。整个过程会极其痛苦，但这是保全性命的唯一方式。”

慕雪篱还来不及吭声，便感到沈尧黎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在她肩头，替她决然地代答：“篱儿，不必担心。既然这是唯一的解毒之法，那便是非做不可。”语气云淡风轻，仿佛眼前这一场足以让人噤若寒蝉的苦难，不过是平静苍穹中的一丝变幻罢了。

慕雪篱内心憋屈，胸膛闷得几乎撑裂。她知道大局为重，嘉林帝的存亡关乎风雨飘摇的江山。可这个人，总是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她气得暗暗咬牙。暴怒过后只能冷静安排道：“李公公，去准备一间干净的宫殿。”

在李德全带他们进入长乐殿后，慕雪篱命令宫婢们退下，由自己亲自操刀。她请教了点穴的手法，直到确认无误后才安心将沈尧黎送入药浴。

然而，当她转身走向浴桶时，她猛地停住了脚步——沈尧黎早已将上半身脱得一丝不挂，平静地坐在药桶当中。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半浸在冒着热气的水里，水面微微荡漾，模糊了肌肤的线条，也让水汽氤氲出一种极致的诱惑。

慕雪篱强行压下心跳的失控，咳嗽两声硬着头皮上前：“沈尧黎，你为何直勾勾地盯着我？”

男人神色坦然，语气中甚至带了轻轻颤动的笑意：“本王在看，夫人为了本王驱散所有宫人、亲自动手的样子。如此关怀备至，确实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