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幽夜变局

月色清浅，烛火幽幽，黎王府内透着一股无以言说的静谧。沈尧黎的目光停留在慕雪篱身上，含着些许温柔与怜惜。哪怕梁将军将兵权奉上，他也断然不会接下。他身为沈尧黎，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背负谋反的名声。

“篱儿，相信我。本王不会如此。”他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雪篱低下头，深感自己此前问出的那些敏感问题，实在太过失礼。“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

那是关于忠诚与信任的拷问，对于一如沈尧黎这般的人而言，分明是可与每一句都刺人心扉的侮辱。然而面对她的歉意，这向来冷峻的男人却难得地露出了宽容的笑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揉她的发顶：“无妨。本王愿意给你时间慢慢了解我。”

这一句承诺，仿佛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慕雪篱感到暖意悄然蔓延，终是鼓起勇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两人之间，一如那跃动的烛火，将影子拉得愈发贴紧。一墙之隔的隔阂似乎在无形中消融，仿佛心贴近了，魂也靠拢了。

夜幕降临，晚膳之后，沈尧黎和慕雪篱同榻而眠。虽说同床共枕，这样的事情已然不陌生，可彼此间仍有些许拘谨。这份温存里，夹杂着些许未附名的情愫，蒙着一层羞怯的薄纱，显得暧昧却又克制。

黑暗中，沈尧黎轻唤她：“篱儿……”

慕雪篱一惊，本能地缩进被窝，声音弱弱地回道：“我……我困了，咱们……睡吧。”纵使内心感动满溢，但她心中清楚，没有拾欢散效力的加持，她和沈尧黎的关系，还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

沈尧黎闻言，噙着一丝自嘲的笑意。他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只是将她揽入怀中，低语安抚：“睡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怀抱里，慕雪篱彻底放松了身子。温热的气息，让她安心入眠，不消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然而就在这个无声的黑夜里，一股不安的气息悄然涌动。一道幽幽的玉笛声从某处传来，不知穿过了多少障碍，又不知为何，如鬼魅般直闯房间。原本平静的沈尧黎因笛声陡然蜷缩，眉宇间浮现出异样的白色蠕动线条，仿佛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魂魄。

他的表情从安详逐渐转为痛楚，额上亦布满冷汗。那白线挣扎着，忽然失控般朝他的眼眶飞速爬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慕雪篱似有所感，突兀地梦呓出声：“沈尧黎，不要……”她伸出手，慌乱摸索间，竟恰好一掌拍上了男人的额头。她手腕上的佛珠随着碰触白线而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般密布整串珠珠。原本疯狂爬动的线条猛然僵住，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斩断了生机。

与此同时，远在养心殿的嘉林帝骤然一震，他手上的玉笛急停。他来不及品味自己的失败，便猛地喷出一口腥红鲜血。

“怎么可能……”他一脸错愕，扶着龙椅的手止不住颤抖。他低头望向香炉中养得肥硕的白色蛊虫，才发现那虫子正贪婪地吞噬着他喷出的血液，体型竟又胖了一圈！

嘉林帝深吸一口气，咬牙忍过反噬带来的黑暗晕眩。他已然明白，今夜的计划虽未达目标，却也不算彻底失败。唯一未知的是，这“一击”，究竟会在沈尧黎身上留下怎样诡谲的后遗症。

强撑着，嘉林帝唤来贴身宦官李德全。声音虚弱，却满怀阴寒：“传朕旨意，今晚巡防营不必巡逻，全军集中于宫门周边……且若明日城中动荡，黎王和黎王妃须进宫侍疾。”

说罢，他悄然晕倒。

养心殿内，一片鸡飞狗跳，而黎王府则愈显静默。谁都未料到，床上的沈尧黎忽然睁开双眸。他的眼睛，一半墨色，一半猩红，如夜叉般带着滔天异气。

他从床上坐起，没有半点犹疑，转身步入夜色，直直离开府门，竟不曾看一眼床上梦魇中的慕雪篱。

……

执法堂，灯笼昏黄。青衣刚将梁以画捆押至地牢，转身便看见门口一抹熟悉身影。他微微怔住，略带敬意地快步迎了上去。

“主子？您居然亲自来了，可是为了审讯梁家小姐？”

沈尧黎低头整理了斗篷，将大半张脸掩入影中，声音沉如夜风：“她在哪？”

“烈字房。”青衣答道。

沈尧黎颔首，脚步一转，向地牢深处走去。

“主子，这案子是否需属下跟随？”青衣追问。

暗中的沈尧黎停下，语气冰寒：“无须。本王来过之事，你不可宣扬，尤其不可让王妃知晓。”

话落，他消失在灯影深处，动作如鬼魅般刺入执法堂最幽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