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魑魅魍魉

慕雪篱一声低吟，引得周围骤然静谧。她的痛楚犹如狂风拍打干枯的芦苇，将她脆弱的身躯吹得瑟瑟颤抖。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宛如盛夏一朵濒临凋谢的绒丝花，摇摇欲坠。那一瞬间，气氛仿佛凝固了。

沈尧黎惊慌失措，疾步上前，声音急促中还带着微颤：“别动，听话，好好躺着！”

“王爷，妾身无碍。”慕雪篱虚弱地坚持着，每一句话都带着倔强，仿佛硬生生从喉间挤出来。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担架一角，努力稳住摇晃的身体，继续说道：“此事到此结束，妾身要多谢太后娘娘公正无私，为妾身主持公道……”

话未尽，她挣扎着再次想坐起身。但瘦弱的躯体终究承受不住，使她跌回担架，重重砸在了硬板上。“嘶——”一声刺骨的痛呼，她脸色瞬间扭曲，额头沁出冷汗。

担架上的白绸被染红，鲜血渗透开来，如溃堤洪水般一滴滴洒落地面。血色浓烈刺目，撼动了沈尧黎的心神。他站在担架旁，握紧双拳，似乎连指节都泛起白色。他低眉看着怀中的女子，脑海猛然被某个不愿忆起的画面占据——那一世的慕雪篱，也是在他怀里，满身是血，他抱得再紧也无法将她留住。

“快去叫太医！”沈尧黎疾声令下，声音中满是隐忍的焦灼，足以让同舟共济之人心惊。周围的侍从立刻四散忙碌，他自己却僵立在原地，不敢触碰慕雪篱的伤口，仿佛一动便会撕裂她脆弱的生命。

“小姐！小姐，女医官来了！”小莲急急忙忙跑进殿内，身后拖着三人，其中一位是沈离澈，一位则是从未央宫请来的女医官。

看到人来了，沈尧黎仅仅微微皱眉，却毫不松开眉宇间的紧张。他垂眸，正撞上慕雪篱略带歉意的目光。那眼神让他瞬间明白——她是故意的！居然为了某种目的不惜折磨自己的身体？

沈尧黎喉结滑动，愤怒在胸腔翻腾，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这时，不远处的沈离澈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弯起，却刻意装作紧张地招呼女医官上前：“快救人，黎王妃伤得如此严重，可千万不能耽搁。”

他的话里暗藏锋芒，尤为强调“黎王妃”三字，仿佛刻意要提醒慕雪篱，她曾经的选择是如何沦落至此。毫不掩饰他心底的讥讽，与一丝幸灾乐祸。

慕雪篱对他的得意视而不见，只稍稍侧头，对女医官柔声道：“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王妃请放心，奴婢定尽全力医治。”女医官一边应声，一边细致检查伤势，手上的动作虽娴熟，却难掩眉宇间愁虑。片刻之后，她站直身躯，语气沉重地报告道：“王妃的伤口撕裂严重，流血不止，若不立刻处理，恐性命堪忧。”

沈尧黎猛然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目光含怒：“本王不管你用何法子，今日定要王妃无事！若她有丝毫闪失，你的命也必不保！”

女医官吓得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但依旧硬着头皮回答：“王爷，王妃此时伤势严重，不宜挪动，但必须立即医治，否则稍有拖延便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沈尧黎一筹莫展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冷冷传出：“梅兰竹菊，快将黎王妃抬入慈宁宫医治！”

四个宫女闻言却迟疑不动，似在犹豫着什么。慕雪篱淡然一笑，苍白的脸色却使她的笑意多了几分诡异：“是，太后娘娘恕罪，李嬷嬷方才说了，她们已是我王府中人了，我便擅自替她们改了名字，如今，她们叫魑魅魍魉。”

室内骤然安静，太后闻言愣了半晌，脸色倏然多变。

慕雪篱继续说道：“魑魅魍魉，麻烦请将我抬进去……唔，好痛。”她虚弱的人声却不显可怜，反倒透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挑衅。

宫女齐声应道：“是，王妃。”这才抬起担架走向慈宁宫。

沈尧黎步步紧随，目光凝视着慕雪篱，眼中闪烁复杂情绪。而沈离澈扫了扫地上的血迹，哼了一声，嘴角带着冷嘲，由身后跟了进去。

太后站在原地，一张脸数度变幻，最后化作一片紫黑。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嘴角幽幽溢出一声冷嗤：“彩环，去将库房里的千年灵芝以及人参取来。”

彩环闻言大惊：“太后，那可是番邦进贡的珍品，您自个儿都舍不得用，如今却要拿给她？”

太后目光如寒霜，沉声道：“今日李嬷嬷是折了，可黎王妃分明仍不知足。若哀家不舍点血，恐怕黎王不会罢休！”

彩环咬牙执意道：“奴婢这就去找皇上，黎王妃能找人帮忙，难道咱们不能寻援？”

听到此话，太后冷哼一声：“皇上？早已身在养心殿，如今这场闹剧，不管如何，也不会现身。你打算求他？可他甚至不愿出头帮我们压黎王！”太后长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复杂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