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生新婚夜

红烛摇曳，喜宴的余烬尚未扫尽。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那个宿命般的时刻。慕雪篱捏紧衣襟，努力平复胸中翻涌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绪如惊涛骇浪，像无数掠过的刀刃，在记忆深处凿开斑驳的痛楚。

上辈子的她恣意妄为，像一只无知的小兽，咬碎了沈尧黎的尊严——乃至他的命。那次拜堂婚宴，她与沈离澈早有预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将整个沈府变成嘲弄皇家的角力场。当满堂宾客因她的喧嚣而窃窃私语，当帝王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一切仿佛随风沉入深渊，无法挽回。

更可怕的是后来的事：她在喜宴后将匕首藏于袖间，逼迫沈尧黎在皇宴上退婚，甚至于众目睽睽下，与沈离澈作出十指相扣的“自愿赐婚”之姿。那场景如荒诞剧，将沈尧黎的理智彻底击溃。她还记得，沈尧黎手起剑落，几乎砍断沈离澈的一臂。鲜血肆虐，映衬着满室喜帛，红得刺目。

皇帝震怒之下，除去了沈尧黎的王爷封号，将他强行驱逐出京，幽禁于皇陵。彼时的慕雪篱，没有半点怜悯，冷眼旁观，甚至还在静园门口探望。他披头散发，目光如空旷死地般涣散。那双眼，不曾放过与沈离澈交握的双手，竟痴痴地笑了半日。笑声刺耳，驱走了静园里所有残余的人气。

后来听闻，他竟疯癫成魔，夜晚屠尽侍从，最终自刎在血泊中。那些尸体与锦绣红帛交杂，仿佛一副巨大的地狱画卷。而她当时在做什么？她甚至没亲闻消息，只是在归京途中替沈离澈挡了一剑，肺腑受伤，沉睡两月。等到听闻沈尧黎惨死之时，不过是冷漠地叹了两声——甚至，没有半分怜悯。

此刻回忆至此，慕雪篱几乎要被自己的心痛折磨得喘不过气来。她抚心，不断在脑海里咆哮：前世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些散播的谣言、策划的毒计、大闹婚宴的自残行为……她几乎亲手把沈尧黎的灵魂碾碎，连带他的命也欠了两回。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如今她重新活回了十六岁，回到了自己的新婚夜，而命运的齿轮，还没有滑向那不可逆的深渊。没有退婚，没有皇陵，没有疯病，没有自杀......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雪篱捡起被沈尧黎撕碎的嫁衣，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件红裳，匆匆唤来贴身婢女小莲。这一次，绝不能让沈尧黎入宫，请旨退婚！

小莲一面推门而入，一面怨气冲天地说道：“小姐，您怎么就那样闹呢！皇上的怒火您该如何挽回？清白和名声毁了也就算了，还断了与大将军府的关系，单为三皇子成全一场闹剧，真的值吗？”

慕雪篱听到“小盒子”与“七姨娘”，双眼微微泛红。值吗？当然不值。她那自作主张的断绝关系，早在今晨她出嫁时便成定局。如今一切都晚了，她只能从别处弥补，再不能让沈尧黎抱恨。

“小莲，我自会回将军府请罪，讨回爹爹与七姨娘的谅解。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她声音从慌乱中压稳，带着某种被岁月沉淀后的坚决，“沈尧黎，他人在哪儿？”

她燃起最后一点祈求：刚刚她的态度，是否缓解了沈尧黎的怒气？是否、至少能让他打消退婚的想法？

小莲神色一滞，本能地回应：“小姐问的是三皇子吧？他昨夜便在宫里等您——”话至中途，突然意识到错解了慕雪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