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恶龙咆哮

笙婉闻言，身子如同风中摇曳的残叶，瑟瑟发抖，却还是鼓起勇气，缓缓转过身来。

“等等，”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笙婉不敢怠慢，立刻又转了回去。

殷星皓那双剑眉此时正紧紧地拧在一起，宛如两把锋利的剑刃，散发着寒光：“你刚才，说了什么？”

“奴婢说，您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笙婉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被殷星皓的气势所震慑。

“说重点！”殷星皓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小姐差点儿被您掐死了。”笙婉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殷星皓闻言，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笙婉见状，连忙补充道：“两日前，小姐好心给昏迷的您喂水，结果您突然醒来，一把掐住了小姐的脖子。虽然上了药，可现在小姐脖子上还留着一片青紫的痕迹呢。”

殷星皓这才回想起，似乎确实看到楚云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

他发作时的力气有多大，看看密室墙壁上那些凹进去的痕迹就知道了。

“出去！”殷星皓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

笙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到刚才殷星皓那可怕的眼神，顿时心有余悸。她连忙放下小青，转身退了出去。

殷星皓目光阴沉地盯着桌子上的小青，内心波涛汹涌。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的心，早就被冰冷的现实冻结。

笙婉的话并没有错。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

他也曾天真地想过和他们讲亲情，可他们却只想着如何从他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噬神之毒，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有对他好的人，都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妄图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甚至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地步——

他宁愿负天下人，也绝不愿天下人负他。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他本应该像对待那些背叛者和疑似细作的人一样，直接将楚云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的。

可是，当他看到楚云睡得昏天黑地，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的床上，还微微打着鼾，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疲倦又毫无防备地盖着他的被子时……他的心口窝，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怀疑她，这不过是常年独行的野狼为了保命而产生的本能反应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殷星皓的心底竟然难得地升起了一丝久违的愧疚之情。

特别是当他看到楚云错愕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听到笙婉的话时，他竟然有些后悔了。

“该死！”殷星皓怒吼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厚重的红木桌子上立刻裂开一道蛛网般放射的缝隙。

原本还四处吐着信子，寻找主人的小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嗖地一下钻进了那堆琳琅满目的首饰之中。

放在桌边的青玉耳坠被小青拱了一下，探出了桌子的边缘，眼看就要掉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殷星皓眼疾手快，一把将耳坠捞了起来。

殷星皓瞥了一眼手中那对莹润剔透的小玉坠。

他东宫，是缺她那点嚼用了吗……

他注意到，好像这几件首饰她经常佩戴。

真是寒酸！

殷星皓阴沉着脸，将那对耳坠收入怀中。顿了顿，又将珠钗发簪也拿了起来。

隐约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体温。

他用拇指重重地摩挲着指腹，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失去了首饰遮挡的小青，可怜巴巴地跟某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楚云晚上睡在了韩晚娘的房间里。

韩晚娘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母女俩一起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韩晚娘像小时候一样，自然而轻柔地搂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这个动作虽然有些幼稚，但楚云缩在韩晚娘的怀里，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皂角味，心口窝却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眼眶也微微发胀。

不过，韩晚娘的动作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只是轻轻拍了几下，睡意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一会儿，楚云便沉入了梦乡。

一连几天，笙婉已经把话带到了，可是殷星皓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甚至，殷星皓似乎还有意躲着她，每天早出晚归，让她根本找不到人影。

楚云这些日子一直住在韩晚娘的房间里，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毒术，是她唯一的底牌。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位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静观其变。

只是，韩晚娘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楚云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担心自己。

于是，在再次拒绝了笙婉的跟随侍奉，以及虞离澈的学术研究邀请之后，楚云一大早就带着韩晚娘离开了东宫，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哄她开心。

离开东宫的过程非常顺利，笙婉只是简单地问了两句，便放行了。

楚云眸光闪了闪，挽着韩晚娘走出了宫门。

出了皇宫，便是整个京都最宽敞的玄武大街。而楚云新盘下来的铺子，就在这条街上——距离宫门大约三百米左右。

既然她已经决定和殷星皓划清界限了，诊费也分文不取，那她可就得抓紧时间多赚些银子了。

总不能让她们娘俩饿死吧。

说起来真是可笑，她竟然会相信那个杀人不眨眼、声名狼藉的魔头，还用正常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他，信任他。

结果，那个魔头说翻脸就翻脸，真是让人无处说理！

“……洛儿。”

“嗯？怎么了？”

韩晚娘无奈地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娘都叫你好几声了。”

“娘是问你，你要开店做生意的话，要不要雇两个伙计？”

伙计？

这可不行，她的店铺可是要做毒药妆的，全都是毒物。普通人既不认识药材，也不熟悉药性，很容易出差错的。

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直接招几个学过医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