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欢旧爱

“儿臣拜见母后。” 殷星澜微微躬身，目光越过珠帘，落在屏风后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上，语气关切：“听闻母后凤体欠安，儿臣心中挂念，特来长春宫侍疾问安。”

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在殷星澜眼底悄然闪过。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几日皇后娘娘虽是偶感小恙，但亲生儿子殷星皓却一次都未曾踏足长春宫。别说是嘘寒问暖了，就连派个奴才过来问候一声，都吝啬至极！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母后这还算不上久病呢，亲生儿子便如此冷漠，到头来，还不是他这个过继来的养子，最懂得体贴孝顺？

他不仅日日问安，嘘寒问暖，今日还让抱恙在身的母后，特意破例见他。

要知道，昨日父皇前来探望，都被母后婉拒了！

屏风后，传来皇后略带虚弱的轻咳声，语气依旧温柔：“不过是老毛病犯了，休养几日便好。隔着屏风说话吧，免得将病气过给你。”

殷星澜闻言，立刻义愤填膺地斥责道：“太医院那群庸医，简直尸位素餐！连区区小病都束手无策，竟让母后受了这般罪！”

皇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是本宫这身子骨不争气，与旁人无关。对了，枫儿新娶的太子妃，身子好像也不太硬朗……璘儿，你觉得楚家的那位嫡女，如何？”

殷星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他略作思忖，缓缓答道：“端庄大方，明媚动人……只是，略有些娇气。”

意识到楚茵筱如今已是太子妃，好歹也是皇后亲生儿子的正妻，殷星澜连忙补充道：“不过，儿臣与太子妃仅有几面之缘，从未私下相会。如今她已嫁为人妇，儿臣更不会有任何逾矩之举。”

屏风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若有似无。

“你这般紧张作甚？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皇后的声音依旧温柔，语调中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前些日子，本宫见到了太子妃，她呀，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还主动同本宫提起你呢。”

殷星澜闻言，顿时感到十分诧异。

“她……她跟您说了什么？”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并未透露半个字。

这下，殷星澜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去将军府时，恰好撞见楚茵筱回门。虽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双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的眼眸，以及那纤细窈窕的身姿……

虽说可惜的是她脸上那道疤痕，但即便如此，她还能在那“活阎罗”殷星皓的手底下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反正熄了灯，谁也看不清脸。

“茵筱那孩子……唉，真是个痴情的，就算枫儿对她再好，也始终郁郁寡欢。说起来，这都是本宫的错，当初不该撮合你们，到头来，却是有缘无分……”

殷星澜连忙表态道：“这怎么会是母后的错呢！”

皇后再次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枫儿如今已经有了太子妃，你却迟迟没有去拜见，总归是不太好。若是得了空，找个机会去拜见一下，也好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殷星澜连忙应承下来。

然而，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皇后方才说的那句话。

……痴情？

殷星皓对她好……她还不高兴？

那岂不是说明，楚茵筱的心里，依旧惦念着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殷星澜只觉得心底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渐渐变得躁热酥痒起来。

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东宫地牢顶端那扇狭小的窗户，倾泻而下，正好落在密室中男人的脸上。

细微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象，对于殷星皓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十余年来，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在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已经完全度过了此次毒发之后，他才缓缓垂下眼眸，开始解开束缚在自己手腕和脚腕上的玄铁锁链。

这玄铁链是他命人专门打造的，坚不可摧，即便力拔山兮，也休想撼动分毫。更甚的是，锁链的连接处还暗藏着精巧的机关，越是用力挣扎，反而越难以挣脱。

因此，这玄铁链最适合用来锁住毒发时丧失理智的殷星皓。只是此刻他刚刚恢复神智，浑身乏力，半眯着眼睛摆弄着锁扣，颤抖的指尖却始终无法将其打开。

“啧。”

殷星皓有些不耐烦了，正欲唤人帮忙。

他抬起头，然而，长久沐浴在阳光下的双眼，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密室中昏暗的光线，只能隐约看到墙角处，蜷缩着一团黑影。

殷星皓略微撑起身子，挪动了一下身体，从阳光的照射下，移到了相对阴暗的地方。

这才看清，那团黑影正瑟缩地蜷缩在矮榻之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整个人都蜷缩在那小小的披风里，只露出一颗小小的、黑色的后脑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馅料都要淌出来的黑芝麻汤圆。

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似乎惊扰到了那个“小汤圆”。

“小汤圆”微微动了动，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清丽脱俗，却略带瑕疵……还带着一个清晰牙印的脸庞。

殷星皓：“……”

……牙印？

“主子！” 笙婉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帮殷星皓解开了玄铁锁链。

笙婉的动作十分麻利，但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不远处榻上的人：“这次多亏了楚小姐……您这次突然毒发，就连虞公子都有些束手无策，小姐只用了一剂药，就让您的脉象恢复了平稳，只是昏睡了两日。”

殷星皓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他身中剧毒已经十余年了，从最开始毒发时，将自己关进满是死囚的地牢里发泄，到后来遇到虞离澈，通过施针吃药来缓解痛苦，他早已习惯了每个月都会准时发作的噬神之毒。或者说，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和失望中，他早已心灰意冷。

当初留下楚云一命，也无非是因为成婚前楚浔的苦苦哀求，以及她的身份地位对自己毫无威胁，甚至还可以利用她这个挡箭牌，来免去其他各方势力再往他身边安插眼线，塞来那些所谓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