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孽缘!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如刀般刮过楚浔的脸庞，他面色铁青，呼吸间都带着寒意。他刚从皇宫出来，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母亲楚老夫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楚浔，你若是敢将这件事禀告皇上，再把洛儿带回将军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浔知道，母亲一向强势，尤其是在维护楚家颜面这件事上，更是寸步不让。他深知母亲的脾性，也明白她对家族荣耀的重视。这些年来，他一直尽力做一个孝顺的儿子，对母亲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逆。

可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再退让了。

一想到楚云儿那张被毁的容颜，一想到她被迫顶替楚茵筱的身份，即将远嫁东宫，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疼痛。

他知道，太子李承泽并非良人，此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楚云儿若是嫁给他，恐怕一生都要毁了。

可母亲却为了楚茵筱的前程，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竟然不惜牺牲楚云儿的幸福。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想起韩姨娘那句带着威胁的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楚浔夹在我们婆媳之间游移不定，甚至在我痛失长子之后，差点儿又失去幼女，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太子对洛儿好，这桩婚事，我就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楚浔若毁了我女儿的姻缘，把楚茵筱换到东宫……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可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知道韩姨娘向来疼爱楚云儿，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他又能怎么办？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

回到将军府，楚浔的心情更加沉重。

楚卫氏早就带着楚茵筱躲回了娘家英国公府，显然是害怕他会去找她们算账。

楚浔提着剑在将军府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到英国公府，将她们母女抓回来。

可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去马棚牵马，准备亲自去英国公府要人。

“你要去哪里？”

楚老夫人裹着厚厚的裘皮大氅，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虽然已是寒冬腊月，但她依然穿得雍容华贵，仿佛要将所有的荣华富贵都穿在身上。

楚浔双目通红，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母亲心里清楚。”

那冷彻骇人的眼神，让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连扶着老夫人的楚钰泽都大气不敢出。

可楚老夫人丝毫不惧，她重重地敲了两下手中的拐杖，怒斥道：“胡闹！”

“我就说那狐狸精跟那小狐狸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跟你发妻离心！当年卫氏嫁给你的时候，楚家可还破落着呢，要不是我给你求来的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国公爷的嫡女，有了妻子母家帮衬，不然你能有今天的地位？”

楚浔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楚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荣誉和地位，全都是我在沙场上拼战功挣来的，跟卫氏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过河拆桥！你三天两头打仗，府上的事大大小小全都是卫氏忙前忙后！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个狐狸精就想休妻？！简直跟你爹一个德行！”楚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举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朝楚浔打去。

然而这一次，楚浔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味地承受，不反抗。

拐杖抡过来之前，他就闪身避开，抡空了的楚老夫人差点儿闪到腰。

楚老夫人更加恼怒，她指着楚浔，破口大骂道：“你……你竟然敢躲？！”

楚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看着楚老夫人，语气冰冷地说道：“卫氏毁了洛儿的脸，还让她顶替楚茵筱的身份当太子妃！如此蛇蝎毒妇，您爱要您要，我是不要！”

本来没打到人，楚老夫人就很是震惊，如此听到楚浔说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气的不行：“我告诉你，是我让卫氏这么做的！让茵筱嫁给太子，我不舍得！她以后可是要当皇后娘娘的，怎么可以嫁给太子！”

“楚茵筱是您孙女，洛儿就不是了？！”楚浔怒吼道，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将军府都震塌。

“她算什么东西！低贱的婢女生的，不就是吃点苦头，能嫁给太子还是她好大的福分呢，你委屈什么！不然没有毁了那脸冒充茵筱，她还能嫁给太子么！”

楚浔盯着母亲，突然觉得很累。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母亲。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她竟然如此的自私，如此的冷酷，为了家族的利益，竟然可以不惜牺牲自己亲孙女的幸福。

一口一个狐狸精，就算晚娘是丫鬟出身，可这么称呼他心爱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当年母亲被父亲厌弃，偏袒妾室，他母亲生他时难产，又艰难地独自将他拉扯大。他没法忍心忤逆母亲，而他的母亲也因此对小妾极为厌恶。

她让自己娶楚卫氏，他妥协了。

常去楚卫氏房里冷落晚娘，他也照做了。

他自诩从不曾对不起楚卫氏跟两个嫡子嫡女，也不曾对不起过母亲。可是不论他怎么妥协怎么听话，到头来还是丝毫容不下晚娘半分。

楚浔闷头绕过她，“这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到时候皇上知道怪罪下来，您就知道后悔了。”

“哼，只要你不说，皇上不可能知道……你干什么？”楚老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楚浔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书房，拿起纸笔，开始写休书。

“楚浔！你要干什么？！”楚老夫人见状，顿时慌了神，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书房门口，想要阻止楚浔。

楚浔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休书。

“我告诉你楚浔！你要是敢休了卫氏，我没你这个儿子！我，我不活了！我就去上吊去，我去告御状！”楚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愤怒。

楚浔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缓缓转头。

身负诰命的楚老将军夫人，此刻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诨。

她扯着嗓子哭嚎，似乎十分肯定楚浔不会同她对着干。

楚浔看着她撒泼，突然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不喜欢你。”

楚老夫人动作一僵。

尖锐的嗓音划破晴空：“你说什么？！楚浔，你再说一遍！”

楚浔没有再开口。

他环顾着周围，突然觉得很疲惫。

这座富丽堂皇的将军府，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冰冷和压抑。

没有晚娘的将军府，让他感到厌烦厌恶。

“您喜欢楚卫氏，您跟她过吧。”楚浔深深看了眼楚老夫人，“记住您说的这句话。你跟楚卫氏伤我妻女，自此以后，您就当没我这儿子吧。”

说完，楚浔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反了天了，可反了天了！你这是要造反啊！”楚老夫人瞪大眼珠子，拍这腿气的发抖。

楚浔这次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还敢威胁我！丧良心的，让他走！他要是不给卫氏认错，就别让他进这个府门！”楚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一众下人忙安慰劝诫，说大将军最是孝顺了，不过是一时被迷昏了头，届时定会给老夫人跟夫人赔罪的。

楚老夫人这才气儿稍稍顺了些，冷哼着被搀扶起来，让人去英国公府请夫人回来。

然而楚老夫人没想到，楚浔回去便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便带着所有重要东西，离开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