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枕边人

听说古代习武之人的耳力都异于常人，若是真如此，这般近的距离，她娘亲再压低声音也无济于事啊……

“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伉俪情深。”笙婉毫无顾忌地轻笑，语气笃定，“二夫人大可不必忧心。”

韩姨娘闻言，神色一滞。

楚云亦是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她竟然真的能听见！

背后议论被人家亲信听得一清二楚，韩姨娘顿觉尴尬，不好再继续开口。

楚云蹑手蹑脚地挪到笙婉身旁，压低声音，满眼期盼地问道：“那个……你会武功？”

面对楚云闪烁着光芒的双眸，笙婉只是莞尔一笑，并未作答。

楚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恳求道：“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笙婉听了，神情略微有些为难。

虽是庶出之女，但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舞刀弄枪的，实在是有失体统……

不过，楚家乃是将门世家，或许是受家族风气影响也说不定。

“您为何不向楚将军请教呢？”笙婉不解地问道。

楚云稍稍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语气低落地说道：“他不怎么管我。”

楚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原主一年也难得见他几面。即便他回府，也只是与他的嫡子嫡女共享天伦之乐，对原主这个庶女显得格外冷淡。

笙婉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同情。

“只是，您现在的年纪，恐怕已不适合再习武了。”笙婉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您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楚云听了，略感失望，心中暗道，好吧。

贴身侍女兼贴身保镖，不仅包吃包住，还有诸多价值连城的赏赐……啧啧，替太子打工，这待遇还真是不错。

马车内，楚云与笙婉低声细语，韩姨娘虽是个普通人，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洛儿能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这东宫，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轻轻撩起马车帘子。

已经快到皇宫了。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宫门近在眼前，即将关闭。宫门口的侍卫远远地望见东宫的马车，立即停止了关宫门的动作，齐刷刷地半跪在道路两旁。

东宫的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了皇宫。

“那马车怎能直接入宫？”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色铠甲的楚大将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宫门前利落地翻身下马，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眉头紧锁。

“啊，是大将军！您是要觐见皇上吗？”宫门侍卫连忙派人前去通报，然后才习以为常地解释道：“唉，这宫里自然是不能随意通行马车的——但这可是东宫的马车啊。”

“太子殿下这么晚才回宫？”楚浔疑惑地问道。

“那倒没有，殿下今日并未出宫……小的倒是看见太子妃娘娘下午乘坐马车出宫了。”侍卫如实答道。

楚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楚茵筱？

虽说楚茵筱是被迫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对此心中有愧。但那可是陛下亲自赐婚，她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奉旨成婚，责无旁贷。

而现在，都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了，她究竟是为何事如此晚归？

如今已是嫁为人妇，怎么还这般不知检点！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定要参她一本，到时候，她还想不想要自己的清白名声了？

太子殿下本就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才能免于落得像前几任太子妃那般的下场……可她也不能这般任性妄为啊！

不行，明日他定要再次入宫，好好地叮嘱叮嘱楚茵筱。

嫁了人，可不能再像以前在闺中那般，任性使小性子了！

既然笙婉同意了，想必殷星皓也是默许的。

但这并不能阻止楚云在见到殷星皓时，心中那股莫名的心虚感——

替人打工，还拖家带口的，这真的好吗？

于是，楚云一大早就殷勤地起了床，仔细地涂抹好脸上的药膏后，便兴冲冲地赶往东宫的小厨房，打算亲自下厨露一手。

东宫的小厨房位于正殿的后方，规模颇大，各类食材琳琅满目，锅碗瓢盆、炖锅砂锅一应俱全，光是各种型号的刀具就有数十把之多。

……不愧是能烹制出堪比满汉全席、国宴膳食的御用厨房。

不过，楚云只想简单地熬一锅小米粥，再切几碟爽口的小菜。

殷星皓每日天不亮便会前往后殿那片空旷的院落前练剑。

然而今日，不仅与他同睡一屋的楚云突然起了个大早，就连后殿的小厨房也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原来是楚云正在与厨娘们嬉笑打闹。

“昨晚那道佛跳墙真的是您做的吗？真是太美味了！田姨，您教教我呗？”

嘴甜，开朗，性格也好。

年纪稍长的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田姨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趁着灶上熬着粥的空隙，便认真地与她讲起了佛跳墙的做法。

启明星的光芒逐渐暗淡，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富丽堂皇却又显得冷清孤寂的东宫，仿佛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那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臂的少女，正笨拙地烧着火，一边叽叽喳喳地撒着娇，让田姨说慢一点。两人从佛跳墙一直聊到东坡肉、开水白菜。

忽然，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转过身，小声地问正在择菜的田姨，太子殿下会不会挑食，这些会不会太过寒酸，殿下会不会不喜欢吃。

冬日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将小厨房里烘热的烟火气吹了过来。

殷星皓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奢华的长廊之下，头顶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似乎他所站立的地方，与少女那简陋的厨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楚云已经将早餐送给韩姨娘，在她回来时，便瞧见虞离澈正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饭菜，不停地咽着口水。

他昨日被捉回来后，可是被千叮咛万嘱咐，从今日开始，务必要好好教导楚云。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个大早，结果刚走到正殿门口，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米香！

“师妹！真的是你做的吗，师妹！”虞离澈迫不及待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惊叹道，“真是贤妻良母啊，为什么连粥都能熬得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