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命运伏笔

方澜晴早知楚咎会敷衍塞责，可她也不曾空手而来。楚咎和谭辞的青梅竹马情谊，还有谭辞从外公家聚龙庄被接入侯府的细节，她心中早有一番盘算。今晚的一切，不过是她通向更深目标的第一步。

她轻叹一声，语带感慨：“真是命运捉弄人啊！谁能想到，儿时那场别离，竟成了永恒的诀别。”

楚咎的眉头骤然一皱，怒而惊疑：“你在说些什么？”

“楚公子该知道，我亡母原是聚龙庄的大小姐吧？那谭辞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公义女。论起来，我与谭辞其实还有些姐妹之谊。”说到这里，方澜晴端起茶盏作势饮茶，动作缓慢，气氛顿时凝滞。

楚咎面上装作平静，实则胸中隐隐不安。谭辞的往事，一直是他心底未了的执念。这时，他缓缓回应：“夫人原是闯进来问我，倒叫我不由得起了兴趣。”

“这不过是家底琐事，楚公子若感兴趣，当作闲话解闷听吧。”方澜晴目光垂落，语调低婉却句句掷地有声。“谭辞自出生便失母，寄住聚龙庄，后来被侯府接走。那时，我哭了好久。可惜，同样的命运也落到了我头上。我母亲去世，父亲将我寄养在外地。险些以为，永远再没机会与她重逢。如今嫁入侯府，这才想到，若早些见面，我当敬她一声‘辞姐姐’。”

她言辞深情，情不自禁让人信服。楚咎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女子或许真心无害。纵使早已走过那些旧岁月，听见关于谭辞的点滴往事，竟还令他心生些许满足。

他转过身，语带试探：“既然夫人知晓了这么多，又何必花费心思向我求证？”

方澜晴抬眸投来不动声色的目光：“嫁入侯府后，我听闻谭辞的事情，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总觉得，七年前那桩变故中必有隐情。若真如此，我绝不能眼睁睁让她蒙冤一生。”

夜色深沉，方澜晴悄然离去，留下一番言辞在楚咎脑海中盘旋不止。那句“不白之冤”如同钉锥，刺入他的心头——倘若往事中真藏玄机，楚咎是否该为旧情付诸行动？

这些天，他竟刻意避开府外事务，却频频与暗中人士有所联系。这举动令谭离疑虑重重，最终引得楚咎来到了那间品醨院。

彼时，谭离正悠然品茶，看见楚咎，随手示意：“这是夫人送来的蜜茶，你也尝尝。这手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说罢替他斟上一杯。

楚咎端起茶杯，低低一句：“她果真不是寻常女子。”

谭离听罢，放下茶盏，眸中略生疑问：“看来你们见过面了？”

“在府中偶然撞见几次，看她模样倒和你般相配。”楚咎语调从容，眼中却浮泛锐利。“若我们的怀疑没错，那她绝对是个棘手的对手。”他轻抿一口茶，滋味恰到好处，就如那夜方澜晴所言，每句话都恰到分寸。

谭离微沉思虑，而楚咎却打断了他的沉默：“方澜晴是丞相先夫人所出，原是聚龙庄庄主顾思思的外孙女。她九岁丧母，被方丞相以体弱为由送到双木山长养，婚前几日才回转丞相府。在外一住十年。听闻双木山的乡民皆称，她日子过得极为普通，毫无异常。”

谭离脸色微变，追加问道：“那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红衣蓝瞳的少年？”

楚咎神色稍动，答道：“他叫任裁，乃一名外邦女子所生。因天生蓝瞳，被视为妖异之人，常遭排挤。住在双木山脚下，与方澜晴交情极深。”说罢，楚咎略作停顿，却有意隐去方澜晴曾寻他谈话之事。

楚咎离去后，谭离独自在房中暗暗揣测：“聚龙庄？双木山？丞相府？这里面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方澜晴找过楚咎，他却隐而不谈。如今，我竟对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而在畔浮院，方澜晴安静等待。她知晓此番行动的一切，早已惊动楚咎或谭离。而她的最终目的，在于方振有所动作前，抢得关键证据。

当谭离派人接她赴品醨院晚膳时，他面色内敛，却透着阴沉。侧身坐在桌前的谭离，冷漠气场铺满一整屋，正符合她听闻中那位狡黠阴鸷的乐北侯。若同此人摘下伪装，将会更容易击败。

谭离冷声催促：“怎么还不坐？”

方澜晴故作娴静，微声答道：“侯爷面色阴郁，妾身实在不知所犯何错。哪敢擅自坐下？”

“澜儿，你可真是太低估自己了。连旁人想做什么，不敢做什么，你都明察秋毫，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错处？”谭离语气似有责备，实则疲惫中多半隐藏警惕。

晚膳匆匆用毕，方澜晴恢复了平静模样，正准备返回畔浮院。途径园中时，忽闻萧声悠扬。她唤音尘折返拿物，自己则循声而行。

回过身时，一道明亮光斓的光线从不远处亭台间透出——陌冼院的深处竟有动静？方澜晴眯眼，脑海中浮现谭离与楚咎习惯独行独往的习性，下人们又为何此刻出没？她抬脚向前，未曾想夜晚里铺展的局棋，竟比她料想中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