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血缘谜局

听楚咎的语气，显然他对昨夜发生的一切还毫不知情。方澜晴的目光一转，落在谭离身上，目中涌动的情绪复杂无比。她很想问清楚，昨夜谭离究竟对楚咎说了些什么，又究竟透露了多少秘密。

然而，不待她发问，谭离已然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如澜儿你亲自跟他说吧！”

谭离的不作为让方澜晴心头怒火腾起，她努力压制住那拍死他的冲动。平日里对他无比信任的自己，此刻却发现竟被他临阵摆了一道，真是无可奈何。

楚咎抬眸，神情平静地望着方澜晴，仿佛在逼迫她，无论如何都得开口：“方夫人，我想问一句，楚某可曾听过百毒门前任掌门周麟瑾的名字？”

方澜晴刚要开口解释，楚咎却似有所悟，转头看向谭离，见他微微颔首，才算放下心来。他一叹：“既然夫人早已心知肚明，那就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咎某也懒得再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楚公子果然爽利，我的确有件事想请公子帮忙。”方澜晴的目光瞥向莫回，她注意到对方正悄然握紧手中的丝帕。嘴角浮现一抹似有深意的轻笑，继续说道：“我希望楚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让百毒门的势力协助我。”

楚咎闻言，不觉皱起眉头，声音沉稳而坚毅：“舅舅去世之后，虽将百毒门交给我父亲管理，如今又由我负责，但百毒门并非我一人可以完全做主。”

谭离忽然插话，言辞锐利：“楚公子，若是周掌门的亲生儿子归来，可否有能力接掌百毒门的大权？”

此话一出，楚咎瞬间大惊失色：“什么？儿子？舅舅去世时尚未娶妻，何来儿子之说？”

“那楚公子可认识长辛？”方澜晴陡然抛出一个名字，话音轻柔，却隐蕴深意。

楚咎微微一滞，沉吟片刻后，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几分：“长辛？那不是方夫人的姨娘吗？我确实听父亲提过：舅舅生前与长辛曾有过一些纠葛，但后来舅舅遭人暗害，长辛便嫁给令尊为妾，还生下了丞相府的小公子方霄翎……莫非……”

楚咎的脸色陡然一变，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方澜晴，而方澜晴则面色凝重地重重一点头：“公子所猜确是实情。方霄翎便是周掌门的亲生骨肉。事实上，长辛姨娘嫁入丞相府时，早已怀有身孕。”

见楚咎难掩震惊之色，方澜晴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而谭离则默默颔首佐证其真实性。至于莫回，她始终低眉垂首，如同旁观之人，不发一语。

听完方澜晴的陈述后，楚咎那张俊朗的面庞满是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他喃喃出声：“如此说来，方丞相不仅不是方霄翎的生父，反而还是他杀父的仇人！而方霄翎竟是舅舅的血脉……是我的表弟！”

“不错。”方澜晴语气平稳，却暗藏力度，“长辛姨娘早已将真相告知方霄翎。所以，方霄翎如今只求借百毒门之力，为他的亲生父亲报仇。”

楚咎微微皱眉，仍有些疑惑：“事情若真如夫人所言，方霄翎为父复仇自然合情合理。但是，夫人何必……”

方澜晴忽然低叹一声，声音里藏尽悲怆：“楚公子可知，我那可怜的母亲，又岂非死于方振之手？”她语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此言一出，向来默默无声的莫回猛地抬头，目光震惊地看着方澜晴，似有何话要问却最终咽了下去。

楚咎认真地看着方澜晴，神情却渐渐平静下来：“夫人放心，认亲之事无须忧虑。百毒门历代掌门都具备百毒不侵之能，方霄翎虽不曾在百毒门长大，但他的身体特质必然有所不同。只要百毒门认定这一切属实，霄翎的复仇，定可得到支持。”

将一切摊开后，方澜晴回到畔浮院时，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谭离见她神色轻松，忍不住提醒道：“澜儿，当真如此开心？可你可知，你即将为母亲复仇，却也不得不亲手将亲生父亲从高位拉下，甚至亲眼看着他被弑。”

方澜晴淡然一笑，对上谭离的眼神，毫不闪躲：“母亲逝去多年，我无法责怪她当年的愚昧。如果我能为她讨个公道，也算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而至于父亲……他欠霄翎的、欠母亲的、欠江湖中人的，总归是要偿还的。”

见她如此淡然，谭离叹了一声，伸手轻抚她鬓边：“那到了最后一刻，你还能无动于衷，看着他被他们手刃吗？”

方澜晴少见的露出一抹柔情，轻声道：“事情若到那一步，我必尽己之力保全他的性命——哪怕拼尽我的一切，也算不负他的生养之恩。”

夜色渐深，疏星点缀，弯月在云间若隐若现。

窗边，谭离凝望榻上熟睡的方澜晴，心绪难平。他沉缓低语：“我帮她这么做，是在救她，还是毁了她……”

这一夜，莫回院内也不平静。门外晓音倚着廊柱已有些疲倦，屋内楚咎与莫回对坐，沉默不语。

良久，莫回终于开口：“夜深了，楚公子还是早点歇息吧。”语气平淡中带些关切，既无冷漠，也未流露亲近。

楚咎沉思片刻，忽然颓然冒出一句：“对不起。”话语简单，却蕴满复杂的情感，如大石压在心头，痛得难以言说。

当他起身准备离去时，脚步竟显得异常沉重。开门声微响，惊醒了门外的晓音。忽然间，楚咎腰间一紧，他被莫回从背后轻轻抱住，耳畔传来低不可闻的声音，却直击心底：“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