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色真相

方澜晴像是未曾听见谭辞的低声呼唤，反而强行推开她有些颤抖的手。可他的手一触碰到谭辞的背，便像被灼伤般缩了回来，眼神紧盯着她脸上那咄咄逼人的青紫色毒意。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我越是运功，这毒反而扩散得越快？”方澜晴声音发颤，连往日从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慌乱。

谭辞却浅浅地勾起嘴角，那抹苦涩的笑意直击人心。她转头望向一旁怔住的谭离，眼中满是凄凉与失望：“哥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呢？为什么……”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猛地一颤，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

直到这一刻，谭离才如梦初醒，急忙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谭辞。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伸出去想触碰谭辞的脸，却又像触不到光一样中途顿住。

喘息越发急促，谭辞痛苦地捂住胸口，额上冷汗滚滚，像是要透过毛孔蒸腾而出，身子轻颤得如落叶般无助。

“辞儿！辞儿！”谭离红了眼眶，声音因悲恸而沙哑，几近哀鸣，“是哥哥不好，哥哥该相信你的！你不能出事，不能有事啊！”他紧握谭辞的手，语气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一旁的楚咎忽然上前，抓住谭离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寒光熠熠的长剑直直抵住谭离的胸膛，锐利的剑尖已将衣物开口。楚咎的目光满是疯狂，染着一抹嗜血的赤红。

然而，谭离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他只是木然地站着，没有丝毫挣扎。看着长剑一点点刺入胸膛，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嘴角竟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够了！”方澜晴突然起身，眼眸凌厉如刀。她怒视楚咎的动作，声音中却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绝望，“来不及了！”

楚咎手一抖，将长剑抽出，鲜血从剑尖顺流而下，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猛地将剑扔在一旁，俯身抱起虚弱不堪的谭辞，转而冲出了屋檐，身影如鹰般在夜幕间划出一道冷光。

谭离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所有感知。剑伤的鲜血缓缓涌出，染红了一片衣襟。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站着，面如纸色，目光涣散，那模样宛如阴影中的雕像。

等楚咎的身影彻底消失，寂静重新笼罩。方澜晴急忙扯下一段帘幔，紧紧按住谭离胸口的伤口，想要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谭离的身体摇摇欲坠，终于瘫坐在地，口中喃喃着：“辞儿……辞儿……”

片刻后，方澜晴迅速解开了门外众人的穴道，吩咐人将谭离送回畔浮院，又请来了大夫。好在不过是剑伤，及时止血后并无大碍。可是谭离紧闭的双眼和深蹙的眉头，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方澜晴坐在他的床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沉睡的谭离，她满腔的愧疚在这一刻终于翻涌而出。对谭辞、对楚咎、对谭离，她无力解释，也无法赎罪。她早知真相，却没有阻止这悲剧的发生。如今，每个人都遍体鳞伤，她的心也如针扎一般难受。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离开了畔浮院，快步奔向酩轩院。

酩轩院内，泪光氤氲。稚嫩的谭鸣呆坐在柳绣娘的尸身旁，那小小的身影蜷缩着，一手紧拉着柳绣娘的衣袖，眼中写满了惶恐。

方澜晴走上前，刚想将谭鸣抱起，却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母亲，柳姑姑……真的是坏人吗？明明是我自己摔进去的，她为什么要说是别人推的？那些人不是说，做错事能被原谅吗？为什么柳姑姑去道歉不行呢？为什么她要死？”

幼稚而天真的话语里蕴藏着让人心碎的无解。这一刻，方澜晴竟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跪下，将谭鸣揽入怀中轻轻拍抚。长叹间，她看着可怜的小人，只觉得心如刀割：若不是生于这权谋纷乱的世家，他又何须承受这种痛苦？

长夜漫漫，凄凉如水。方澜晴独坐案前，看着床榻上沉睡的谭离与缩在一角的谭鸣，痛苦如同潮水席卷心间。房门敞开着，银白的月光洒落，如霜如雾，将地上的阴影拉得很长。

府中的人彻夜未眠，音尘和轻儿守在院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院外更是层层人影，灵简亲自带人遍布四周，将整座宅院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紧绷神经，唯恐那刺客再次潜入。

晨曦微露，静谧中带着几分寒凉。方澜晴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谭离和谭鸣，缓缓站起身，推门而出。

“轻儿！你留下照顾侯爷和少公子，音尘，让你哥备好车，我要进宫！”方澜晴冷着脸吩咐下去，转身捧了一把冰凉的冷水冲在脸上，强迫自己清醒。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前，她直奔御书房而去。刘公公俯在炎玖顾耳边低语了几句，炎玖顾脸色骤变，挥袖冷声道：“退朝！”

见到满脸倦容却依旧沉静的方澜晴，炎玖顾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谭离他……”

方澜晴的声音冷如寒冰：“谭辞死了！”

“什么？”炎玖顾的脸色顿时铁青，瞳孔震颤，“八年来都平安无事，怎么突然……”

方澜晴逼视着他，目不转睛：“皇上果然知道谭辞还活着！”

炎玖顾微张的唇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早已知晓一切，却隐瞒了足足八年，此刻面对这质问，他竟无从作答。

身前的身影缓缓跪下，方澜晴俯身叩首：“臣妇失礼，冲撞皇上，请皇上赐罪！”

炎玖顾扶起她，叹息如喟：“音音……朕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但你要相信，朕并未做过对不起乐北侯和谭辞的事。”

这寂静的御书房内，所有未出之言如千斤重担压向了两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