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隐秘的羁绊

“我刚回来没多久，见你看起来很疲惫，又睡得不太安稳，就没有叫醒你。”任裁说完，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回到屏风之后的烛灯上。

方澜晴轻轻点头，没有多问，显然是等着听任裁和洛悦瑾接下来的话。这时，洛悦瑾揉了揉微微酸胀的脖颈，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我找到一个孩子，不过……也不确定是不是澜晴姐你提到的那个。”

对于“澜晴姐”的称呼，方澜晴并未有任何异议，反而颇为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侯爷的确不是冷心冷面之人。他并没有把那个孩子送到太远的地方，而是让他住在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那孩子有奶妈负责日常照料，听说侯爷偶尔还会亲自去探望。”

方澜晴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眼底流露着复杂的神色，低声喃喃：“原来……也是一个与我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啊。”

这时，任裁熟练地剥了两个橘子，一个递到方澜晴手中，等洛悦瑾说完话后，又将另一个剥开的橘瓣分成小块，直接塞进方澜晴嘴里。一切动作似乎都已成习惯，不着痕迹，却透出几分亲昵。

方澜晴轻轻咀嚼着橘子，似乎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不过……活着便好，不是吗？”话音落下，她静默了片刻，随即抬起头，语气又变得冷静而平稳：“好了，任裁，说说你调查到的情况吧。”

任裁用洛悦瑾的丝帕擦了擦手，面色郑重：“侯爷府的兵权基本上不是朝廷赐予的，而是由老侯爷一手秘密培养出来的势力。然而，先皇始终对这样一股不明的力量存有戒心。所以，老侯爷过世后，这些军队大部分都被以各种理由分散调遣到边关去了。至于如今现任侯爷手中具体的权力……恕任裁无能，暂时没有查到更多。”

“无妨。”方澜晴并未露出失望之色，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湖水，“谭离不是个愚钝之人，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他未必没有任何怀疑。藏得深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一旁的洛悦瑾却机敏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重要信息，忍不住心生疑问：“七年前？澜晴姐指的是哪件事儿？是不是那场惨案？”

任裁听到这句话，立即伸手将桌上剩下的橘子全都塞进洛悦瑾的嘴里，轻声提醒：“既然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就别再继续追问了，话多可是会出事的。”

方澜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们少闹些吧。”随后神色一正，声音里染上一丝冷意，“任裁，你着手安排些人，秘密潜入乐北侯府的军队中，务必要小心行事。同时，悦瑾，待会儿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三人简单用了些晚膳后，方澜晴和洛悦瑾一同出了城，直奔洛悦瑾之前提到的那个村庄。到达后，方澜晴才发现，这村子与西城别苑相隔不过一段很短的路程。

两人来到一间普通却整洁的农家屋前。相比周围其他屋子，这一间显然更为宽敞，门前的院子里种满了青翠欲滴的果蔬，两棵高大的枣树枝繁叶茂，为小小庭院添了几分生机。

院子里不时传来鸡鸣犬吠，屋内的动静却很安静。像是察觉到门外有人，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边擦着手，一边露出一抹自然和蔼的笑容：“两位姑娘这是有事儿吗？”

洛悦瑾原本想直接说明来意，却被方澜晴抢先一步。她面带微笑，语气温和：“我们姐妹出门贪玩儿耽误了时间，这会儿天黑得厉害，能否请大姐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女人愣了一瞬，但还是立即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叫我柳姐就好。看两位姑娘打扮得体，像是本地人，不知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外赶路？”

“我们去探亲，这不，贪玩儿周边景致，谁知一时没注意天色晚了。”方澜晴说话滴水不漏，神色自然，语气坦然。

洛悦瑾默默跟在方澜晴身后，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四周环境。进屋后，她很快注意到桌边端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长得清秀白净，只是神态稍显呆愣，但即便如此，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让人觉得分外灵动。

她忍不住好奇地开口：“柳姐，这位是您家孩子吗？”

柳姐在一旁伸手轻抚男孩的头顶，语气透着淡淡的无奈：“这是我儿子鸣儿。他爹多年以前外出谋事，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忙于生计，无暇顾及他，这孩子性子也就变得有些安静。”

方澜晴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柳姐的面容，随即落回男孩身上。她察觉到柳姐的话虽然合情合理，但却像是经过无数次排练一般流畅自然。

尤其当柳姐开口让男孩抬起头时，方澜晴的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丝明悟——这个叫“鸣儿”的孩子，正是谭鸣！他长得并不像谭离，这才没让人起疑，但他眉眼间与“天水”几乎如出一辙，足以让有心人认出端倪。

她缓缓坐到谭鸣身旁，语气温柔地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了柳姐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后才怯生生地回答：“我……我叫谭鸣。”

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清亮，与眉宇间的英气融合得天衣无缝，隐隐有几分谭离年轻时的影子。

方澜晴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轻轻系在谭鸣的腰带上。柳姐见状连忙伸手阻止：“姑娘，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可不能收！”

“鸣儿和我有缘，这玉佩，就当是送给他的见面礼吧，算不得什么贵重物件。”方澜晴语气平淡，但态度却没有丝毫松动。

柳姐无奈，只能轻声对谭鸣说道：“鸣儿，还不快谢谢——”话未说完，她却微微顿住。

方澜晴勾起唇角，接过话头：“叫我‘茳姨’就行了。”

谭鸣似是对“茳姨”这个称呼并无抗拒，乖乖点头道：“谢谢茳姨。”

夜深了，柳姐哄睡了谭鸣，洛悦瑾也已沉沉睡去。房间里只剩下方澜晴独自坐在桌边，思绪翻涌，这时，柳姐轻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