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皇城困兽

炎玖顾眉心微锁，利落地合上手中的奏折，眸光暗沉，却瞬间恢复了常态，漠然说道：“既然方丞相抱恙，那就准许他在府中静养吧，不必劳累。”

方澜晴闻言缓缓起身，低首行礼，声音镇定却不失恭敬：“臣妇斗胆，恳请皇上恩准臣妇前往探望父亲。”

“夫人无需着急，”炎玖顾嘴角微扬，语气颇为轻松，“丞相的字迹依然遒劲有力，由此可见身体无大碍。宴会结束后再探望也为时不晚。”他的笑容自然得体，然而一旁的孙缕菩却神色微敛，手中的丝帕轻掩鼻息，显得隐隐不安。

与此同时，宫门外灯影摇曳，身穿黑衣的方霄翎悄然出现，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楚咎自暗处走出，目光带着几分揶揄：“你是来救驾的，可这副鬼祟模样，倒像是来偷东西。如果不想引人怀疑，可得适当收敛些。”

方霄翎眉心微蹙，轻叹道：“现在还笑得出来？都准备妥当了吗？”

楚咎轻点了点头，不发一语，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手起弹落。夜空下，明亮的火光像浴火的流星般划破寂静长空。

城门之上，身影巍然。方振似未察觉火光，只是双手紧握，脸色沉凝。直到一行黑衣人悄然现身跪地，齐声道：“主子，时辰已到。”

方振深吸一口气，迟疑片刻才抬起右手，重重挥下。顿时，四十万大军齐齐推进皇城，却步伐异常沉稳，竟无半点厮杀声。黎明前的皇城静若死寂，仅有火光渐渐染红天幕，惊醒了尚在酣梦中的百姓，这才意识到危机降临。

朝堂之内，众臣已然簇拥在炎玖顾周围，各具惊慌之色，纷纷后退至角落。皇后生辰前夕，炎玖顾早已下令禁见兵戈，所有御卫早被分散至各宫门，偌大的朝堂竟空荡得如同废殿，连宫女也不过寥寥数人。隐约间，只听得脚步声愈发逼近。

“方振，你可知如今的局势？”炎玖顾缓缓起身，声音威严而沉冷。

方振推开了宫门，神态强作镇定，大笑回应：“若非胆大，怎敢站在这朝堂之上？”然而，他的笑声中隐隐掺杂一抹侥幸。

身后的精兵将众人团团围住，杀机四伏。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乐北侯和乐北侯夫人呢？”

“在此！”清脆的话语如银铃般传入众人耳中，谭离与方澜晴携手从朝堂外步入，一身气度尽显从容。他们穿过刀锋与戎甲，无视冷冽杀意，直至方振身后才停下。谭离持折扇轻点方澜晴的手背，笑意深藏：“如何？”

方澜晴微不可察地轻蹙眉，目光在众臣间扫过，最终落在炎玖顾身上，幽深复杂。

方振心底的忐忑似被安抚，嘴角扬起难掩的狂妄，他抽出长剑，一步步走向炎玖顾，高声喝道：“这江山，该换主人了！”

“方振，朕待你不薄，何故如此背叛？”炎玖顾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怒意，似有压抑又掺杂些微颤动。

方振狂笑出声，眼中涌动讥戏：“天命轮流转，不过是主人交替，你又为何迟迟不肯放手？”

方澜晴依旧沉默，半垂的眼睫掩去心底一抹波澜，她注视着方振握剑的右手，目光如暗涌中的游鱼悄然游弋。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际，炎玖顾忽然身体一软，轰然倒地，其面容竟隐隐浮现黑气。众臣哗然，方澜晴刚欲上前，谭离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皇后娘娘！”众人齐声呼喊，孙缕菩迅速跪至炎玖顾身旁，她掏出一只瓷瓶，取出两颗漆黑药丸，举手投足间毫不犹豫地喂入炎玖顾口中。仅片刻，那侵染的黑气竟迅速消散。如此惊变令方振瞳孔骤缩，声音中多了几分惊惶：“这毒药解药，你怎会随身携带？”说话间，他的手逐步持剑下压，瞄准方澜晴。

“现在察觉未免太迟。”舌尖滑过冷笑，方澜晴目不转睛地凝视他。银光骤现，她手中的银针暴射而出，方振闷哼一声，长剑落地。一抹血光飞溅而出，他却沉声咆哮道：“今日已无退路，与其束手擒死，不如拼死一搏！谁能取下皇帝首级，日后大权加身！”

将士们的脚步略显犹豫，尚未行动，朝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嗖嗖嗖——”暗镖密飞，精准地命中众人的手腕，兵器坠落声连绵不断。

炎玖顾缓缓立起身来，目光扫向门外，只见楚咎携白衣风骨扬然而入，脚尖踏钢甲，三步并两步落至炎玖顾身旁，跪地行礼：“草民楚咎叩见皇上！”他的声音低沉又不乏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霎时间，门外厮杀声骤起，血腥气如滚滚潮水涌入帷幔堂室。方振见状，咬牙拂袖拾起长剑，转身挟持方澜晴，剑锋直指她的咽喉。

“住手！”炎玖顾忽然喝令，声音铿锵，“莫要伤我乐北侯夫人！”

谭离双眸微动，方澜晴却安然不动，她低声道：“我早就说过，你这点功力也威胁不了我。”语气平静，丝毫不显惧意。

骤然间，方澜晴的匕首猛刺而出，直中方振右腕。血如湍流，他的长剑跌落在地，满面惊恐未消，却对此刻的局势无可奈何。他的目光转向门外，迎面却撞上方霄翎凌厉的眼神——那冷冽仿若刺骨寒霜，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