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针锋相对

“侯爷，我们这是要回畔浮院了吗？”方澜晴强忍着唇角的笑意，大步追上前方快步行走的谭离。

“不然呢？”谭离头也不回，语气冷淡。他是真的不懂这个女人，有时阴冷孤傲，心机深沉得让人退避三舍，有时却毫无顾忌地胡闹，完全没有一点侯夫人的气度。这样的她，真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有些......可怕。

才走了几步，方澜晴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侯爷，您这是在逃什么呢？还是说，您真的不好意思了？说来听听，您和楚公子之间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她故作困扰地摇头叹息，“这可真为难澜儿了。毕竟我和侯爷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这样的关系，说出去多尴尬！”

谭离的脚步猛然停住。方澜晴猝不及防，竟一头撞上他的背，差点跌倒。

回过身的谭离双眼微眯，目光直直地锁住面前的方澜晴，语调低沉而压迫：“澜儿何时变得如此爱笑了？难不成是正事都抛到脑后了吗？昨夜我与楚咎说了什么，竟一点都不好奇？”

方澜晴依旧不避不让，目光坦然迎上他的质问：“什么该笑，什么该愁，澜儿心里自然有分寸。整日愁眉苦脸也解决不了问题。至于侯爷昨夜的谈话，您若愿意，自会告诉澜儿的，何必让我费心揣测？”

说罢，她轻巧地避开谭离的身影，走到前方。那一袭水蓝色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澄澈而飘然，竟有几分超然俗世的模样。谭离眯了眯眼，这身影，像极了某人……

回到畔浮院，方澜晴熟练地伺候谭离洗漱更衣。一旁的轻儿和音尘探头探脑，作贼似的小声议论，而洛悦瑾却对此毫无兴趣，自顾自地在院中练起剑来。他的神思飘远，脑海中的中心却是任裁的身影。这许多日未曾见面，竟让他微微有些心浮气躁，却不知任裁已早收到方澜晴派人送去的消息。

“侯爷，”德叔跨进院子，恭敬地询问：“早膳是否送来畔浮院？”

未等谭离答话，方澜晴已先开口：“德叔，麻烦将早膳送去品醨院。另外，多准备些份额，别少了人。”

“是！”德叔领命退下。

谭离虽心中有几分无奈，却并未阻拦，只默默任由方澜晴为他整理衣冠、梳理发髻。别看这个丞相府上千金养尊处优的模样，可双木山的岁月却似磨去了她许多娇矜，做起这些来竟无比得心应手。

他们刚落座品醨院，楚咎便赶了过来。方澜晴意味深长地笑望向谭离，似带着几分调侃：“侯爷，可别怪澜儿私自作主，请了楚公子过来。”

“怎会怪你，坐吧。”他声音波澜不惊。

楚咎闻言，也只得顺势落了座。

德叔小心翼翼问道：“侯爷，夫人，是否可以传膳了？”

方澜晴却摆摆手，唇边带着狡黠的笑意：“不急，差一个人呢。”

闻言，谭离眼角一跳，这一天之内，方澜晴三番两次越过自己开口，让他心中微微生出几分不悦。但终究，他还是选择沉默。

片刻之后，方澜晴所提的“最后一人”果然姗姗来迟。来人正是莫回，那个长年深居莫回院的女子，鲜少踏出半步的她，此番步履略显仓促，眉间隐隐带着几分迷茫与不安。

当莫回推门而入，迎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时，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而谭离与楚咎两人眼底的情绪也像被轻轻拨动的湖水，浮现一抹微妙的复杂。

方澜晴冷眼旁观，心中早已将无数种对策逐一推演过。但当这迟滞的画面真实展现在眼前时，她却陷入短暂的茫然，不禁在心底暗自责问：自己是不是失策了？这场安排，会不会太过莽撞？

最终，谭离一声轻咳打破僵局：“来了就坐吧。不用讲什么规矩。”

莫回身子一僵，脸上的不自然愈发浓烈。湿热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而满桌的佳肴却失去了先前的香气。这一刻，方澜晴感到谭离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自己，那丝毫不掩的无奈令她心弦绷紧，不敢直视。

至于另外两个人——楚咎与谭离，却像受到某种无形吸力牵引，目光全部落在了莫回身上。

方澜晴坐在一旁默默自责：“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一切会不会坏了计划？”而那三人心中，却无声叹息：这样的情景，究竟有多少年未曾出现了？

——

桌案上的沉寂如静止的湖水，只有筷勺偶尔交碰的声音在空气中漫开，连院中的鸟鸣声都因过于清晰而显得刺耳。烈日当空，热浪翻涌，更为这氛围平添了一层让人心慌意乱的沉闷。

方澜晴知道，这样的气氛绝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百害无利。她搁下筷子，突然抬眸看向谭离：“侯爷，您三人可是多年的旧识，看上去感情却似有千里鸿沟。这般疏远，倒惹人怀疑，是不是因为澜儿这个‘外人’在此，才累赘了你们的交情？”

“外人”二字，她咬得尤其重，说完便作势要起身离席。

谭离目光一闪，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澜儿多心了。楚咎和莫回向来少言，在我面前他们也更见拘谨罢了。”

听闻此言，方澜晴缓缓坐下，目色深了几分。这瞬间，她笃定自己先前的猜想——莫回绝不是什么寻常丫鬟。否则，以谭离的性情，又怎会在她面前竟罕见地不称“侯爷”？

不待她言语，先前独自沉默的楚咎突兀开口：“别这样干坐着了，毫无意思。夫人既然将我们聚在此，总不会是为了用膳吧？有话直说。”

楚咎那略显不耐的语调，显然还不知道内情。方澜晴下意识扭头去看谭离，却见他轻轻摇头。

“难题我解决不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方澜晴，“还是澜儿亲自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