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权谋暗涌

八方锦轿，气派非凡。回门的礼数之重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三驾马车载着十八箱贵重礼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珍器一应俱全，阵仗浩大，毫不逊色于出嫁当天的盛况。

丞相府的门前早已站满了候迎的人。方振带领方霄翎和一众丫鬟仆从恭恭敬敬地跪在府门前，眼中满是虔诚。“恭迎乐北侯，侯爷夫人！”这一声齐拜，直叫天地都仿佛肃穆了三分。

方澜晴赶忙上前扶起方振，语气甚是恭敬：“父亲，您如此大礼，简直折煞了女儿的福寿。”她转头望向后方的众人，温声道：“都起来吧，就不必多礼了。”

谭离轻轻挥手示意众人起身，方振则在一旁作陪，引着谭离稳步走入府内。虽说丞相府门面并不奢华，可内里却别有天地，单是正堂的设计便布满了七弯八拐的回廊，如迷宫一般。

谭离走进正堂，将视线环顾一圈，随手拨了拨帽檐，意味深长地道：“丞相府倒是建得颇为别致，这样的布局若是让刺客误入，恐怕还没接近目标就先迷了方向哩。”

方振赶忙陪笑，打了个哈哈：“侯爷言重了，这不过是小小的自家宅院，哪及侯爷府那般辉煌壮丽。”

方澜晴和方霄翎坐在一旁默默喝茶，茶香袅袅，却不掺一字回应。整个屋子气氛略显微妙。

谭离忽然直言开口，面上毫无波澜：“丞相莫要介怀，本侯爷其实早有意带澜儿回来。只不过侯爷府事务不绝，再加上澜儿身体欠佳，这才一拖再拖，耽误至今。”

方振闻言连忙摆手，言语极尽恭谦：“侯爷说得哪里话，侯爷以百姓与朝廷为重，老夫深感敬佩。澜儿能嫁入侯爷府，也是我方家的福泽。况且我那夫人早逝，澜晴身子又素来娇弱，总算如今事有圆满，了却老夫的一桩心事。”

听闻此言，方澜晴端茶的手微微一颤，杯中茶水荡开层层涟漪。她抿抿唇，却缄默不言。身旁的方霄翎似有所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转向方振说道：“父亲，长姐今日回门，按照礼节应去拜见祖祠。侯爷不便动身，您又不好离开，不如让孩儿代长姐前往？”

方振略带责备地板着脸，茶杯重重落下桌角，“你这孩子，侯爷还在府上，怎能因琐事分身？”

谭离却提袖轻笑：“丞相这话未免过于拘礼了。澜晴嫁入侯府匆忙，想来也没有机会拜过祖祠罢。既是宗族仪节，还是让他们二人去吧。我与丞相闲聊几句，他们留在此处倒显无趣。”

得到应答，方澜晴与方霄翎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起身离去。方振和谭离则继续坐在堂中，两人虽端杯闲语，但气氛却颇为冷寂。

穿过花园，兄妹二人来到一间上锁的屋前。方霄翎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边开锁边说道：“长姐拜完祖祠，我们再绕后院转转。父亲与那人拌着嘴，倒叫人心里闷得慌。”

方澜晴攥紧袖口，低声附和：“侯爷还能忍着这般话，倒也是难得。我也确实许久未进祠堂，今日正好拜上一拜。”

话虽随口而出，她心中却隐隐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最下方的牌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写着――爱妻顾氏思思之灵位，右下角标注小字：夫方振立，女方音音奠。

方澜晴目光微敛，唇角似有一丝冷哂，随即低声道：“母亲连家族坟地都进不了，供奉在这祠堂里又有什么意义。”

方霄翎手持香杆，将点燃的香递给她，低声提醒道：“长姐还是小心些，这丞相府里耳目众多，言语莫要太直。”

方澜晴一叩、一拜、一祭，礼成后，香烟缭绕间，她觉得眼前氤氲迷蒙，越发模糊，直至一行清泪悄然滑落。她盯着那灵位，心中痛怒交织，恨不能当场剜去牌位旁方振的名字。

方霄翎见状轻拍她肩膀，轻声安抚道：“长姐莫伤神，母亲见你回来，她定会高兴的。”

方澜晴缓缓摇头，语气冷然：“母亲若当初能看清人心，我们至于今日这般？她一生所信皆错，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语罢，她已转身离开，方霄翎收拾香案，将门锁好后，快步追随其后。

兄妹二人绕至僻静的石桌处，寒风微微透过枝叶席卷而来。方澜晴压低声线：“聚龙庄那边什么消息？”她的眼中藏着焦虑。

方霄翎皱眉思索，而后回应：“消息说动手还不是时机。丞相府有朝廷庇护，无法轻易打翻他的根基，得等他露出破绽。”

“等得了吗？父亲是只老狐狸，就算露出破绽，我们也未必抓得住，何况姑姑长念和轻儿还在他手中！”方澜晴焦躁地半跪在石桌边。

“长姐放宽心，据我所知，父亲已按捺不住，暗中训练军队，意图颇深。然而，他还指望利用你，暂时不会动姑姑和轻儿。”

方澜晴皱眉欲言，方霄翎却抬指示意噤声。他的动作刚刚完成，便见丫鬟款款而来，盈盈施礼道：“夫人、公子，老爷已传膳，还请两位随我过去。”

方霄翎轻点头，随即与方澜晴起身离桌。二人回至正堂，恭敬落座，满桌盛宴铺陈其中。酒菜间，方振亲自为谭离斟满酒，举杯言道：“侯爷莫要嫌弃这粗茶淡饭。老夫敬您此杯，还望侯爷怜爱我家小女，多加关照。”

谭离端杯而饮，言语却似风过耳边，“夫妇之间，本就相依。澜儿嫁往侯府，留下您与霄翎，府中少了娇女陪伴，丞相可有续弦计划？”

闻此，方振演技登峰：“侯爷竟如此玩笑。老夫年已渐迈，长女之母早亡，小女之母又静心庵修佛。在这暮年，不求余世繁华，只愿能尽一己之力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福。”

杯盏交错间，场景温和如画，却背后潜藏暗潮汹涌。

终于，谭离放杯起身，笑道：“夜深了，本侯爷与澜儿该回府，还多谢丞相款待。”

方澜晴抬眸一瞥，眼中寒意未散。宴席辞行，风云初起，局势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