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妙雨夜行

雨雾弥漫的庭院中，方澜晴嘴角微挑，“难得见你今日如此唠叨，现在知道关心了？悦瑾性子虽急，你让着她一点又能如何？”她眉梢间透着难得的轻松。

从任裁与方澜晴初次相识，她便是个沉静寡言之人。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后来，任裁甘愿成为她属下，她更是如高山之巅，鲜少露出任何情感的波动。

“看您今天心情不错啊！”任裁小心翼翼地试探。

方澜晴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些许温柔，“或许吧，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你们对我并无血缘亲故，却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相护。我若一直冷傲疏离，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真心？”

任裁愣住，还未从她话语中的触动中回神，便听方澜晴继续轻声说道：“任裁，你和悦瑾陪我多年，同甘共苦，风雨同行。我又何必置身你们之上？从今以后，称呼便做些改变吧——就叫我‘澜晴’即可。”

“您、澜晴......”任裁显得有些局促，“唔……不太习惯。”

方澜晴摇摇头，话锋一转：“至于悦瑾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她武功虽稍差，却不曾让旁人讨得便宜。说起吃亏，反倒是你少不了吧？”她话语间竟多了几分调侃。

雨声忽起，瓢泼而至，打湿了客栈的青瓦，任裁低声感慨，“最近这雨可真够多的，也不知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悦瑾啊，掺和进这局，那么如今你又身在何处？”

檐下雨水滴滴答答落下，音尘急急跑来，手撑一把油纸伞，“夫人，您终于回来了！侯爷早已等着了，还很不满意您冒雨回来呢。不带伞浑身湿透，这让侯爷看了如何是好？”

方澜晴黛眉一挑，意兴阑珊，径直步入室内。房内，谭离早已坐在床边，那位侯爷正垂眸轻叹，音尘见状赶忙退下。

“噗通！”方澜晴忽而一跪，惊得谭离未及开口。

“妾身冒犯侯爷，还望罚我。”

谭离见此情形哭笑不得，“音尘瞎编的话你也信？我早说过，屋内无外人之时，又何须如此拘礼？”他话音未落便伸手将方澜晴扶起。

她略略坐下，目光扫过房间，却愕然发现屋内堆满杂物。

“这些是？”她颇为费解。

谭离理了理衣袖，语气正经却含诙谐，“刚搬过来，下人还未整理而已。”

她蹙眉不解，“侯爷搬来此处，意欲何为？”

谭离端起茶盏，气定神闲地答道：“贴身保护我的澜儿。”

几日来，谭离白日几近消失，只夜间回来歇息，接连忙碌，使方澜晴无法开口问明。他虽为一方侯爷，却是当年的少年，令她不愿毫无顾忌地利用他。而任裁也杳无踪迹，似乎同样忙于寻那洛悦瑾。

一日清晨，音尘轻轻敲门，递上书信，“夫人，这是方公子送来的信。”

方霄翎催得紧，信中流露急迫之意。然而方澜晴却冷冷一笑，“方振费尽心机，却未曾想到，他的子女竟然对他皆怀恨至深。”

话音刚落，室内忽然响起温润嗓音，“是幼弟的来信？”这声音属于谭离，他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方澜晴不动声色，摊开信纸轻柔一撕，将碎纸撒向窗外，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寒暄之语罢了。”

谭离未加阻拦，唇间浮现一抹浅笑。他几口茶下肚，随意开口，“澜儿，今日略做准备吧。晚膳后，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过让音尘早些歇息。”

方澜晴轻轻点头应允，不多言。

夜幕降临后，音尘始终不肯去歇息，被方澜晴点了迷香才终于安静。谭离自梁上跃下，带着一丝戏谑，“澜儿倒是给侯爷添了不少惊喜。”

方澜晴已换了身男装，简约素净，没有过多装饰，却另增几分俊雅风采。“侯爷竟也有梁上君子的一面，令人意外。”

谭离将一件蓬衣披在她肩上，轻声说道，“此行不带其他人，便不便直走正门。”

两人携手而起，跃上屋檐。一路上夜风微凉，月色洒落地面，烙上星星点点斑驳。行至一座山洞前，方澜晴察觉洞口亮光，脚步一停，掌心微凝气，眸中浮现谨慎。

谭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安抚，“无妨，是自己人。”

方澜晴稍稍缓和问道：“侯爷未提还有外人同行？”

“长姐莫惊，是霄翎。”一抹玄影自夜幕中走出，方霄翎一手提灯，低声解释，“火把太过显目，灯笼才更适合。”

方澜晴神色平静，而谭离内心却波澜乍起。他一直好奇方澜晴究竟修炼何种武学，此刻掌心仍残存方才灼痛的余温，无法从中找到答案。

三人兜兜转转，方霄翎忽讶然停步，“侯爷，这路似乎不对吧？”

谭离却未回应，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片刻后，方霄翎才难掩震惊，“我来静心庵十年有余，却未曾发现还有此秘密通道。”

谭离回身牵起方澜晴的手，语气静缓道，“此路弯曲难行，乃昔日先皇为太后所开。太后以祈罪名义常住静心庵，而先皇为方便相见，也为确保安全，才有此道。我当年随行走过数次。”

夜色愈深，寂静的静心庵终于映入眼帘。几道微弱灯光远远亮起，方霄翎绕着庵院寻得一处后门，轻敲数下，静候其中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