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人归来

在那些深深刻印于记忆中的童年岁月里，小小的方澜晴曾听闻侯爷府派人接走了辞儿姐姐，她心中难过，跑到外公面前哭闹，却被父亲训斥，只好躲到后院寻求安慰。那年她年幼无知，眼睛哭得红肿，满脸泪痕。

“小妹妹，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一个少年突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伴随着递过来的一方绢帕。少年约摸十二三岁，面若桃花，却透着几分不羁，颜如美玉，清丽俊逸，连小小年纪的方澜晴都看得愣住，心底泛起了不曾有过的怦然心动，但眼泪却依旧止不住。

“好了好了，别哭啦！要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少年轻轻俯身，为她拭去泪水，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温柔得像春风拂面。

方澜晴虽还只是个孩子，却忘了心中的委屈，眼泪化作了笑意，指着面前的少年由衷感慨：“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叫你美人哥哥吧！”

少年闻言笑得爽朗，毫无作态，笑声如银铃轻敲。“你这个小姑娘倒挺会取名字。”

欢声笑语中，日渐黄昏。当有人前来唤少年离去，身后的方澜晴却忽然又止不住地抽噎起来：“辞儿姐姐要走了，美人哥哥也要走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像是所有的人都要离开她，而她将一人孤独。

少年停住脚步，转头叮嘱来人：“先去吧，我晚一点过去。”然后转身走到方澜晴身旁，轻声安慰道：“小姑娘，咱们可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来，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想找哥哥了就写信给我，怎么样？”

方澜晴顿时破涕为笑，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手忙脚乱地指着后院的方向：“哥哥，这边走！这院子里有纸笔，承恩哥哥这时候一般都去练武啦，你快跟我来！”

少年见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不禁觉得好笑，便也随她一起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内。来到书房，少年环顾四周，提笔欲写，却忽然停住，转头问她：“小姑娘，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方澜晴扒着桌沿，声音轻脆明朗：“音音！我叫音音！”

少年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泪目君离去，蓦首思音音。”将纸条交给方澜晴，却没有解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彼时的方澜晴还不懂世间文字的深意，只觉得这纸条是与少年联络的钥匙，便笑着将它藏好。

直到后来她读书识字，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地址！方澜晴气得珠泪滚滚，当年少年已再无踪影，少年留下的字迹成了她唯一能解的“谜”。

岁月辗转，当方澜晴被送至双木山时，她带走的东西寥寥无几，仅有外公送的双凤衔花玉佩、那张少年留下的字条，以及长念姑姑的陪伴。其他的，皆是后来父亲托人送来的。想到父亲，她心中不觉一阵酸楚。那份复杂的情感，如寒夜中一颗冻僵的心，时有隐隐作痛。

“澜儿，你怎么啦！怎么想到伤心的事了？”身边的谭离忽然出声，将方澜晴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转首望向这熟悉的面孔，略一沉吟：“我只是突然间觉得，美人哥哥真的回来了。”

方澜晴低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挣扎：“当年不论我怎么追问，都没有人肯告诉我，美人哥哥是谁。后来还是承恩哥哥告诉我你是乐北侯的儿子。”

谭离神色温柔，眼底浮现几分笑意：“原来你早知道是我呀？难怪方丞相一再逼你嫁给我，你竟没有反抗。”

方澜晴苦笑摇头，像是被揭开了内心深处的另一个面：“我想逃啊，可父亲太聪明，总让我无法退路。长念姑姑和轻儿都在他手里，这些牵挂让我步步艰难，甚至担心她们能否平安活下去。”

丫鬟此时送来了早膳。谭离替她摆好碗筷，摆手退了丫鬟，表情沉稳竟暗藏几分决意：“无论过去你的路有多艰难，澜儿，我谭离立誓，从今日起——我会尽力守护你，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此誓言说得沉静而决绝，仿佛他在向整个天地承诺。

方澜晴却未听见这字字句句的真心，她心中翻滚的情绪不胜其乱，只能默默理了理衣裳，走到桌边，低头吃饭。她的脑海中装满了父亲的形象，眼神渐冷，背后透着一股寒气。“这些恩怨，迟早该有一个了结。”

谭离感受到了她心底的那份寒凉，叹了口气，低声感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保护好你。”

“侯爷说什么？”她闻声抬头，神色警觉。

“没什么，吃饭吧。”谭离立刻换了话题。

方澜晴吃得心不在焉，终究还是谭离开了口：“澜儿，天赋过人的你武功远胜我，但我仍希望能成为你的支柱，哪怕是为了那年在聚龙庄，只是玩笑般的一诺，我谭离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拼尽一切！”他的嗓音铿锵有力，宛如将心掏出，赤诚奉上。

这番话让方澜晴怔住。她轻叹一口气，虽觉谭离有些多情，却也无法否认内心深处的一丝动容。她低声应道：“侯爷，我不能保证是最好的妻子，但我可保证——决不会成为害你的人。”她心底已有盘算，若接下来要做什么冒犯侯府的事，她都打算独自承担，不去牵连谭离。

谭离却忽然笑了，试图缓和气氛：“澜儿是这个意思不会是想着改嫁吧？可侯爷府有规矩，嫁入府中的女子，不白头到老便是赐死，你可不能有这些念头。”

方澜晴懒得回应他突如其来的调侃，专心低头吃饭，不动声色间思索着如何利用谭离，见到长辛姨娘。

早膳结束后，谭离回了品醨院，专心处理事务。而方澜晴则以采买胭脂水粉为借口，悄然去了醉锦阁。

坐下来片刻，方澜晴忽然问：“今日你有些不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任裁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悦瑾出去这些日子了还没回来，凌城里找遍了也没她的踪影。我担心，她恐怕已经回了双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