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侯门疑影

方霄翎眉间堆满了深深的忧虑，他尽量压低声音问道：“长姐，可否告诉霄翎，是谁透露这些消息给您？侯爷是否知情？”

方澜晴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了一下，随即回复：“是聚龙庄的人说的，至于侯爷嘛……或许知道些，但霄翎，你也明白，有些事便不能全盘托出。”她语气缓缓，却透着几分无奈。

方霄翎听见此话，眸中凝聚了一丝沉思，旋即追问道：“如此也罢，但霄翎还有一事不明。外人皆传长姐病重，可长姐看起来分明毫无大碍，这是为何？”

方澜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些传言，不过是侯爷推辞朝见的借口罢了。我的父亲……他可曾要你转达什么？”

提到方振，方澜晴的手指微微颤抖，被压抑的情绪流露了几分。

方霄翎严肃地点头：“父亲原是想让长姐回丞相府休养，怎奈被皇上驳回。于是他只能让我来探望一番。这些年来，侯爷待长姐到底是否可信？”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似乎试图探寻更多信息。

方澜晴眉头深锁，几日来，谭离始终未曾离开畔浮院，甚至连音尘的琐事都亲自动手处理。但她却无从解释谭离的所做作为。深吸一口气后，她轻轻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方霄翎思忖片刻，又压低声音试探道：“长姐可否假以行动，看看侯爷的真实态度？譬如与母亲见面，或是更进一步的请求，若侯爷果真有意，只怕这些事也可以做得顺手。”

方霄翎言毕便告辞离开，方澜晴目光凝视着空荡的房间，若有所思地低喃：“谭离？这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不久后，谭离如约而至，他步入屋内时，方澜晴刚坐下，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阵。最终，方澜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开口道：“侯爷，明日妾身想去趟醉锦阁，不知您可否同往？”

谭离闻言并未迟疑，爽快应道：“好。”这简单的一个字，似乎承载着许多未明的情感。

与此同时，洛悦瑾正满室欢腾地叽叽喳喳，而任裁却听得心烦意乱。他骤然站起，用不耐的声音说道：“洛悦瑾，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若是在这里闲得慌，那就回双木山去！”

洛悦瑾脸色瞬间僵住，她呆愣了片刻，继而红着眼睛夺门而出。任裁伸出手想劝阻，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心头涌起些许懊悔。就在这时，方澜晴的书信送到，信中提到今日她会带谭离过来。任裁心中一沉，直觉这并非寻常之事。尤其是最近方澜晴相会的那些人，他隐隐感到的不安越发浓烈起来。

当天傍晚，方澜晴与谭离如约抵达醉锦阁。任裁提前备好了一壶香茶，三人落座后，方澜晴扫了一圈房间，开口问道：“悦瑾呢？”

任裁挑眉讥讽道：“谁知道呢？恐怕又被哪个赶着献殷勤的贵公子哄走了吧。”虽是玩笑，他的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复杂。随后，他恭敬地站起，朝谭离行礼：“拜见乐北侯。”

谭离只是淡然点头回礼，未多言。方澜晴见状便笑着解释道：“侯爷，这位是任裁，妾身在双木山时结交的老友。”

这时谭离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哦？这醉锦阁的主人听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生得明艳动人，本侯爷曾有幸见过两次。不知……”

任裁接口道：“侯爷见笑了，这醉锦阁本是草民开设。奈何草民天生异于常人，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少有人知。”他说话时眼神微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谭离仔细端详起来，那双眼并未如传闻般骇人，反倒透着一股深邃的侠气。“既是澜儿的朋友，也就是本侯爷的朋友。往后若在凌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到侯爷府寻我。”他的声音轻柔，目光却温情地向方澜晴扫去。

任裁原本以为自己会心生不悦，毕竟这本该是自己关切的女子；不料，此刻他内心竟生出几分欣慰。方才洛悦瑾喋喋不休的一句话突然回响在脑海——“感激不是感情。”放下情执的瞬间，他莫名觉得豁然开朗。随后，他意识到洛悦瑾已经消失许久，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方澜晴突然敲着桌子唤回任裁：“任裁，侯爷刚刚在跟你说话呢！”

任裁猛然回神，对谭离深施一礼说道：“草民失礼了。实在是悦瑾不见踪影，草民有些担心。”

谭离平静应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找她吧。而我们，留在外头也久了，是该回去了。”方澜晴随即起身，特意帮谭离取来蓬衣。

谭离微怔，目光复杂地望向她。这是他娶她以来，第一次看她主动流露出如此细腻柔情。

——

是夜，谭离回到品醨院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不觉忙到天已漆黑，雨声伴着雷鸣响彻夜空。他揉了揉眉心，准备起身散散心。

忽然，门外传来下属声：“侯爷，夫人来了！”

谭离听罢颇为惊讶。他与方澜晴虽是夫妻，然而她从未主动来品醨院造访。“请进。”他的语气略显疑惑。

方澜晴推门而入，蓬衣底下仅是单薄的寝衣，头发随意披散开来。湿漉漉的衣裤令她显得狼狈不已。

谭离皱眉上前，伸手接伞：“音尘呢？你这般模样乱跑，可不像话。”他的语气中虽有责备，却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关切。随即注意到方澜晴鞋袜已被雨水尽湿，他决定不再与她计较，拉着她走至里间：“这儿有几套干净的寝衣，你挑一件换上，别让自己着凉了。”他说罢打开衣柜，转身坐在床沿。

方澜晴取了一件寝衣，却迟迟僵立原处未动作。谭离略显无奈地背过身，嘴里嘟囔道：“又不是没看见过，害什么羞！”

室内静谧无声。等了片刻谭离感到有些奇怪，回头问：“还没好吗？”转过身的瞬间，意外撞上了方澜晴。她穿着宽大的寝衣显得格外娇小，站在他的眼前，满面潮红。谭离怔了怔，忍不住侧过身轻咳了一声以掩饰窘迫：“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矮？”

方澜晴半垂着头，含混回应：“是有一点儿……”声音如蚊声般细弱，却隐隐透着难得的柔媚。这一夜，雷雨未歇，院中灯火依旧温柔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