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寒香暗涌

女子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刻，方澜晴的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那双眼睛弥漫着浓浓的愁绪，像是一汪深泉，倒映着满天的雨丝与乌云。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澜晴，而方澜晴也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她，半晌才试探着问：“姑娘，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女子依旧沉默，未曾回应。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走了过来。女子似要起身，却还未站稳就无力地向后倒去。方澜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而丫鬟也立刻上前搀扶，但显然慌了手脚，脸上满是惊恐。

方澜晴皱眉看着丫鬟：“你是这位姑娘的贴身丫鬟吗？看她的状态不太好，我来帮你一同将她送回房间吧。”

丫鬟却慌张得语无伦次，忙不迭地低声道：“夫人，请恕罪！侯爷有令，没有侯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姑娘的居所。”

方澜晴听罢愕然，刚欲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脚步声打断。楚咎踱步而来，一柄玉骨扇在手中轻轻摇开，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他走进亭子，打量了一番，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夫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等方澜晴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道：“你们两个，快些扶姑娘回去。”丫鬟们不敢怠慢，连忙将女子搀扶起，转身向莫回院方向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方澜晴目送一行人离去，却捕捉到楚咎灼灼的目光。她一笑而过，淡然道：“若我说听到一阵悠扬的萧声，便循声而来，看到这里有人，忍不住想看看，楚公子会信吗？”

楚咎勾唇笑了笑，点点头，似乎早已看透她的心思。

两人离开亭子，沿着石道缓步而行。楚咎突然打破沉默：“夫人对那位姑娘没有一点好奇？”

方澜晴唇角带笑，反问道：“楚公子若不愿说，我又怎会多问？”

楚咎收起玉骨扇，随口答道：“那位姑娘名唤莫回，是侯府血案后仅存的第三个幸存者。她原本是二小姐身侧的近侍，却因为那场惨剧受了重创，这些年一直住在后院，那儿也因此被称为‘莫回院’。”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场惨烈的血案和他毫无干系。而方澜晴却在心底悄然叹息——楚咎的冷然，只让她更加确信，这其中必定藏着复杂隐秘的真相。

回到居所时，方澜晴发现谭离已等候在房中。楚咎送她到院门外便别过，虽然礼数周全，但方澜晴暗自庆幸没有邀他入内寒暄——她很清楚，这人看起来温润，实则锋利深藏，万不可掉以轻心。

“侯爷怎么过来了？”方澜晴微微一欠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谭离抬头一笑：“太晚了还不见你回来，心下有些挂念。不必担心，我已吩咐音尘先歇下了。”

方澜晴一边赔罪一边解释：“妾身在路上听到萧声，心生好奇，不知不觉迷了路，多亏碰到一个丫鬟才得以回转。”

谭离闻言伸手牵她坐下，温声宽慰道：“既是这样，我怎么会怪澜儿呢。”

然而这夜的温情不过短暂。一杯浸毒的酒，一缕藏匿的青烟，将温蔼的表象撕开。谭离察觉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媚毒侵袭。方澜晴险些被彻底操控，仅凭一丝清明强逼体内真气散毒。而谭离动作比她更快，一挥手将香鼎拂到庭院深处，又急急闭目运功，轻声内息化解毒性。

当毒气渐散时，方澜晴仍未稳住心头的疑惑：“侯府上下戒备森严，为何会让媚毒之物趁虚而入？”她心知，这种药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制成。更遑论刚刚的珠帘间隐约可见熟悉的暗影——那枚玉佩，和莫回有什么关系？

侯府的阴影，正一寸寸笼罩她……

翌日清晨，谭离早早去了朝见，留下房中仅余余温。方澜晴躺在软椅上，回味昨夜的情境。无论从哪里推想，莫回之事都与这场危局息息相关。但她却不知应不应追寻答案。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独自往莫回院而去。果然，周围无人驻守，似对谭离的权威心怀忤逆者胆敢涉足。

刚走到院门外，便见昨日那个小丫鬟匆匆迎上前，惊慌地劝阻道：“夫人，还是请快些回去吧！侯爷若知您擅入此地，只怕……”

方澜晴淡笑，一甩衣袖，径直推开门。屋内寒气逼人，只见莫回静静躺在床上。

她上前试探，发现莫回衣裙整洁，发髻松散，宛如已经熟睡。而当她低声唤道：“莫回姑娘？”，女子却忽然睁开双眼，眸光含凉，像是雪夜的水月。

方澜晴的呼吸一滞，身形微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目光。

“您是夫人？”莫回的声音清婉柔和，倒与疯癫之态毫不相符。

方澜晴微微颔首：“算是吧。”

她原以为这简短的回应会引来莫回的兴趣，促成对话。却没料莫回仅仅坐在床沿低头沉思，未再搭话，更无波动。空气静得让人窒息，而方澜晴却听见自己心底，开始泛起涟漪——这女子，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