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声中的幽影

方澜晴轻叹一声，眉宇间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幼年时的一别，竟成永别。”

楚咎闻言，大吃一惊，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唇角微抿，掩去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楚公子也该听闻，我那早逝的母亲是聚龙庄的大小姐——这想必不算什么秘密。但你恐怕不知道，谭辞的母亲，其实是我外公义女。说起来，我和谭辞还算沾点姐妹的情分。”

闻言，楚咎心中的隐隐好奇转为了炽烈的渴望。他试图保持镇定，表情波澜不惊：“听夫人这样说，可真是激起了我的兴趣。本是夫人有事相问，看来倒像是要与我叙旧情了。”

方澜晴低眉敛目，抚袖间神态更显感慨：“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谈作闲话罢了。谭辞在出生时，她的生母便早早离世了。她一向住在聚龙庄，童年时，我也曾因她被侯爷府接走而伤心哭闹。但谁知，此后命运也给了我相似的安排——母亲病故，父亲便将我寄养外处。若非后来阴差阳错嫁入了侯爷府，这辈子我真该叫她一声‘辞姐姐’。”她唏嘘一叹，仿佛把往事笼在心口，难以平静。

方澜晴的语调带着几分真挚的柔软，话音却轻轻撩拨着楚咎压抑的情绪。他仿佛透过她的回忆，看到了自己不曾知道的谭辞的过往。尽管这些旧事似乎早已没有实际意义，但他居然感觉到些许喜悦与满足。

“既然夫人对谭辞知之甚详，又何必亲自绕弯来问我？”楚咎故作随意地开口。

方澜晴抬起头，目光中泛起坚定的光：“我在府里听闻谭辞之事，总觉得有蹊跷。七年前发生的一切，未必就是人尽皆知的真相。不论真相如何，我都不能接受她永远担着这样一桩不白之冤。”

她离席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化作一道道涟漪，在楚咎内心深处久久回荡。他下意识地开始思索——倘若真有其他隐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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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谭离敏锐地察觉楚咎似乎正与外界频繁通信，但令人费解的是，他人始终未曾离开侯爷府。次日，楚咎如约抵达品醨院时，谭离正悠然自得地端起一盏茶，为他倒了一杯：“这是夫人送来的蜜茶，你尝尝，手艺倒是拿捏得不错。”

楚咎垂眸一笑，细细品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道：“她确实是个不平凡的人。”

谭离眉目微挑：“你们见过了？”

楚咎坦然点头：“在府中偶见几次，倒觉得你与她是真般配。可若我们的怀疑没错，她也许会是一个危险的对手。”他说这话时，仿佛连舌尖尝到的茶味都令人深思，甘淡适中，竟和那一夜听来的话语如出一辙。

谭离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楚咎继续道：“方澜晴是方丞相前夫人顾思思之女，也就是聚龙庄庄主的外孙女，后因母逝送去双木山养病十年，临出嫁才接回丞相府。期间，她在山脚下的村庄过着寻常岁月，无甚特别异动。”

“那你可听说过一个蓝瞳红衣的少年？”谭离冷不丁插了句。

楚咎神色未变，缓声道：“此人名为任裁，母亲是外邦女子，被贩入双木山周边生下他。因蓝眼被视为妖异，受尽村人排挤。他与方澜晴来往密切。”言罢，他却故意掩盖了方澜晴来找过他的私情。

楚咎告辞后，谭离一人陷入更深的思索。他低声自语：“聚龙庄，双木山，丞相府？这里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牵连？方澜晴究竟隐瞒了什么？”随即，他对连日来楚咎的举动更是多了几分忌惮——这一切愈发让他心底生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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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日，方澜晴安静地呆在畔浮院，似乎不曾多露面。她静静等待着，等待楚咎来寻她，或是谭离作出试探性的动作。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在方振主动联系她之前，找到一些真正有力的情报。

这天傍晚，谭离忽然派人请她前往品醨院共进晚膳。席上，谭离神色晦暗不明，几丝阴沉反倒让方澜晴心中暗暗欢喜——这才是传闻中的乐北侯，冷血清漠，刀枪难入。若他不再伪装，岂不是更好对付？

“怎么，还杵在那儿发愣？”谭离眼神凛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方澜晴轻轻一笑，顺势娇声应道：“侯爷面色这般难看，妾身不知哪里做错了，哪敢轻易坐下呢？”

谭离冷笑一声，语气稍显缓和，却更显疲惫：“澜儿啊，你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向来料事如神，怕是连别人心中所想都了如指掌吧？”

用膳草草结束后，方澜晴起身回了畔浮院，而谭离又陷入一堆公文中无法自拔。途中，方澜晴却被一阵悠扬的萧声吸引，她吩咐音尘回院拿东西，独自朝声音的来源寻去。

声音低缓绵长，仿佛从一片幽深的黑暗中升起，带着几分萧瑟与凄冷。循声而至，她竟走到了那久未有人踏足的陌冼院。

正要迈步进去时，方澜晴的目光被远处亭中的微弱灯光所吸引。那亭子四周杂草丛生，幔帘摇曳破烂，像被遗弃许久。可一抹白影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只见长凳上倚靠着一个身影，形容瘦削，面色苍白。粗看之下，竟如厉鬼。

她小心靠近，这才发现是一个女子。那人似乎沉沉睡去，小巧的面容透着几分苍白与疲惫。长睫轻颤，手叠在腿上，骨骼分明得近乎瘦削。即便如此，她的姿色依旧精致得让人悚然心动。

这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和萧声以及陌冼院中，关系几何？一切，似乎正一点点揭开幕布下埋藏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