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鸡头献策

红豆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飘散在厨房之间。何岚擦去额头的细汗，满意地看着那碗鲜红的豆泥，柔声说道：“可以了。至于剩下那些，你们别浪费，自己尝尝吧。”她语调平静，似一阵清风拂过，却让围在一旁的小安子、小金子等人忍俊不禁，笑声顿时在厨房中荡漾开来。这一次，小安子的笑容中终于不再夹杂丝毫尴尬，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舒畅。

何岚又俯身查看那甘蔗汁，点头示意后，又不忘叮嘱：“记住啊，这东西吃的时候得吐渣！不然会卡嗓子，难受得很。”她虽然语气轻松，但话里却透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警告。

“是，是！”众人连连点头，仿佛生怕遗漏了这份提示。

“好，去吧，都去尝甘蔗吧。这里的事是我的，你们不用管了。”何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但即使是这样，大家依旧不肯对何岚真正放松下来。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射过来，满是好奇。这位看似不循常规的姑娘，实在太让人捉摸不定，一个名门闺秀，竟然有如此不拘小节的一面。

宴席逐渐步入高潮，席间一道菜尚未呈到桌面便引起议论纷纷。

“第四道菜呢？”

传膳官额头微微一僵，匆忙示意取菜。待那盘子被端来时，他抹了抹汗，略显迟疑地说道：“这个……还是请奚王爷揭开吧。”

听到这话，兆云奚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探手而出，沉声问道：“可是，她亲口交代由本王揭开？”

“……是的。”传膳官口中吐出的字句带着些许犹疑，但他也深知这场寿诞非同小可。这事倘若不慎，更是直接牵系到当今太后的面子问题，而何岚本无意的安排，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兆云奚看向太后，眉宇微蹙，又含笑问道：“母后，今日是您的寿诞，依母后所见，这菜该如何？”

单于岚一本欲发作，但目光触及兆云奚的眼色时，她不禁心念一转，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奚儿，既然那御厨是由你引荐来的，就由你揭开吧。也算合礼。”

兆云奚恭谨地应道：“儿臣遵从母后懿旨。”这一句话如同玄机暗涌般，巧妙避开了一切可能针对何岚的罪责，表面上顺从太后，实际上却为她解围。

兆云奚从座上起身，缓缓走至太后面前，将身一屈，从容跪地。他抬手揭开盘盖，众人屏息凝神间，盘内景象顿时映入眼帘：几只鸡头映衬其中，它们分属公鸡、母鸡、小鸡，而旁边赫然还摆放着几颗鸡蛋。

朱嬷嬷作为太后近侍，见状立刻大惊失色，厉声喝道：“大胆！竟敢以鸡头讽刺当今太后！还不快将这御厨拿下，审个清楚！”

“是……”侍卫正欲行动，一道洪亮声音陡然响起，“且慢！”声音并非来自一人，而是奚王兆云奚与德王兆旋德一同开口，让大殿内所有人心头一震。

单于岚一微微皱眉，眼中异色涌动。兆云奚的插话尚能理解，可连同兆旋德一同反对，这实在出乎她预料。

“九弟、五弟，你们阻挡，是有何话要说？”兆无寒威严地询问，目光带着一丝不耐。

“是有事。”兆云奚沉稳点头，但心底却难掩对兆旋德突然插手的不解。兆旋德也同时点头应答，表情含笑。

“那便开口吧。”皇上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随即淡然下令。

兆云奚稍作谦让：“五哥，您先。”

兆旋德浅笑回应：“九弟说得在理。还是由你来说。”

兆云奚遂点头起身：“既然如此，那臣弟便简单说几句。母后，皇上，五哥，不知三位是否听过一句话——‘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单于岚一双眼微眯，随即颔首：“自然听过。”

兆云奚含笑解释：“鸡首乃鸡之首领，与用餐之‘首’相呼应，象征尊贵。而凤尾虽华丽，却远不及鸡首来得实在。这道菜正是别具匠心，寓意对母后的由衷敬意。”

朱嬷嬷尚未解惑，于是脱口而出：“奚王爷，这鸡头怎能代表祝贺太后的寿诞呢？”

兆云奚似笑非笑看向兆旋德：“五哥，您博学多识，这问题就交给您了。”

兆旋德一贯性情悠然，又含笑从容接话：“如九弟所言，鸡头寓意高贵。除此之外，儿臣近些日才得知凤凰乃鸡族一脉。其爪被称作凤爪，本质亦为鸡爪。更加有趣的是，世人常赞‘鸡窝生凤凰’，可见鸡为凤凰之源，而凤凰之头，也就是鸡头。”

在场众人豁然开朗，无不颔首称奇。单于岚一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但她并未就此作罢，凝声继续追问：“即便如此，为什么不献整鸡，只献鸡头？”

兆云奚似笑非笑，回道：“母后，儿臣斗胆猜测，这菜或许别有意味。四世同堂的吉兆，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正是如此。”单于岚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但表情却带着试探，“奚儿，你是如何看出‘四世同堂’的？”

兆云奚眉头微扬，顿时将目光投向兆旋德：“五哥，这问题您不妨细解。”

兆旋德并未推辞，语带轻松：“四世同堂之意，正可由菜中之组合解读。公鸡为长辈，居中央象征传承之重。母鸡为长子的身旁陪伴。小鸡则为孙辈一代，而蛋则暗喻未出生的重孙。如此安排，无非是何御厨的深思熟虑。”

话音落，殿内寂静如水，单于岚一缓缓扬起笑容，显然对这番解释大为认同。兆云奚眼底涌现细微得意，而众王爷心中各有所思，目光悄然投向那位不按规矩行事的姑娘——何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