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疫苗风云

楚菡策马疾行时，看到的不是辽阔的原野，而是奔腾的思绪与扬起的尘土。朝堂的宫门渐渐清晰，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逃脱与这些权谋交织的命运。这时，朝堂上波云诡谲的气氛已达到了顶点——百官尽数归位，而楚天却站在阵列正央位置，额头布满焦虑的汗珠。他频频抬头看向天花板，一副搜肠刮肚的模样，似乎在努力回想女儿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得颇为坦率，却哪里经得起百官耐心的寻问：“她没详细说明过，我女儿这个人啊，总是先做后说，有时候连我也无法真正理解她的计划。”

“比如那个红薯，产量好像很大；她当时只说等组建商队再去找，可也没具体解释怎么回事儿。”楚天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注意旁边的户部尚书早已眼神发亮，更像是一头饿狼盯上了鸡窝，“这红薯究竟是什么物产？产量到底有多惊人？”

楚天尴尬笑了笑：“咳，这个，我还真没问……”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沉寂。

皇帝面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情，旁边的百官更是无言以对，心里感慨万千：就这般模样，楚天能混这么多年来保持五品地位，也算种奇迹。忽然，一抹羞赧夹杂着几分责怪的笑意挂在众人脸上。

好在皇城门外传来通报声，锦衣卫禀告道：“启禀皇上，林友已经追上了楚菡，两人正在赶往朝堂。”

听闻此消息，那些原本无措的官员顿时振奋，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终于，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下，楚菡冷峻的面容伴着她马蹄声赫然进入视线。

皇帝乘不及待，音量稍显急促：“楚菡，快到前面来！”

她心里顿时警觉，面色有些古怪：“皇上，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她一边下马一边暗忖，心底不免想起她与宿主系统的对话。系统的吐槽如急湍的暗流：“婳姐，你还准备继续替兄长上朝吗？女扮男装这种伎俩，你也觉得能瞒多久吧？”

楚菡无奈调侃：“我早知这种事情行不通，不过倒也该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天才皇帝：“……”默默装作没听懂。

不待众人冷场，皇帝目光逼射，直接开口切入主题：“听楚天提起了疫苗，你搞的这个牛痘疫苗，据闻可以控制天花？快讲讲具体情况。”

声音尚未落下，皇帝便补充道：“如果此事真能治天花，使百姓免于苦难，更能泽被后世，朕必重重有赏！”

虽说奖励听来颇诱人，但楚菡倒显得一派云淡风轻。她从容迈上长阶，一步步来到堂前：“启禀皇上，牛痘疫苗并非治病之方，而是预防之策。天花已染病者无药可解，若未感染者接种牛痘，则可有效规避染病风险。”

皇帝陡然前倾，声音更显郑重：“细说来听——朕不允许疏漏。”

楚菡顿了顿，沉稳说道：“我知道朝中有人种人痘，虽然可破天花，但危险性极高。种人痘的人少之又少，愿意冒险的百姓更寥寥无几。因为众人明白，种痘未必不死，不种痘反倒能怀抱侥幸活下去。”

她字字句句落入百官耳中之时，太医院使眼前豁然开朗，如见至交：“楚大人所言甚妙！我院设立种痘科已有十余载，各位同僚研究痘衣、痘浆种种技术，千方百计求解，但痛点始终未除，愿意种人痘者实在太少！”

话虽恳切，但太医院使的感叹却难掩落寞。楚菡也没让气氛冷却，继续说道：“牛痘不同于人痘，它的危险性更是微乎其微。在接种牛痘后的身体只能起数小痘疹，无凶猛之势，治起来更为容易。事实上，牛痘和天花虽并非同种疾病，但感染牛痘痊愈后，将自此不再染上天花！”

此言一出，竟让满堂惊愕。唯独太医院使神情前所未有欢愉，迫不及待寻问：“楚大人，可已有牛痘接种的成例？”

她略微摇头：“两月前，我派人与各地寻访曾染痘的牛和人，也仅能确定养牛者在机缘巧合之下因接触痘疹而染上牛痘。严格而言，目前尚无人真正接种过牛痘。前些日，这些人已带着五头染病之牛回京，暂居郊外庄子静候，实验随时可开展。”

百官得此消息，虽有所宽慰，但仍有人愤然追问：“如此大事，你又是如何想到用牛痘来防天花的？”

楚菡沉默霎时，目光直白：“因为我怕死。”

她的话音未落，堂中顿时凝滞。一瞬间，皇帝与百官终于打破沉默，但神情竟如此复杂，有然无奈，却实在无法反驳。“至少编个可信的理由吧！”

楚菡双手垂在袖畔，语气依旧冷静：“两月前，我得知一村瘟疫作乱，半数村民染上天花。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当地知府已派人将整个村烧毁。我并非有意编造谎言，只因肉眼亲见无法宽待。”

听闻此语，皇帝深深叹息，他知道自己对着的不是无稽之言，而是满溢的无奈：“那场瘟疫传得太快了。消息传回京城时，知府已派人围村。尽管调遣了数名大夫，可愿意赴诊者极少。更讽刺的是，那些前往的医生，染病后先行殒命，之后更无从招募。”

未有医者镇守，村人陷入绝望，何谈施药救人？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红色炼狱。那片火光与哭嚎，早已掀起满国的悲切与无助，在朝堂之上化为沉重气浪，压得所有人屏气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