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太太的黑历史

楚老太太迈着沉重的脚步，徘徊在离千画居三步远的地方，那一双如灌满铅般的双腿，似乎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却感到四周人的目光像一柄柄利刃，无情地刺向自己。扫地的、修枝的、刺绣的，甚至包括紧跟在侧的嬷嬷和搀扶她的孙女楚琴，这些人的神情都仿佛写着：嘲笑与幸灾乐祸！

此刻，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跌回几十年前，那是一段她至今不愿提及、却无法遗忘的回忆。她仿佛又回到了七岁的那个夜晚——当她在床上发现被褥湿了一大片，羞愧得不知所措。湿漉漉的寝衣粘着皮肤，床铺散发着难掩的气味，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第二天，婢女迅速清洗了脏床单，却并未善罢甘休。那些污秽被伴随着嬉笑，成了整个宅子里最津津乐道的谈资。从高高在上的祖父祖母，到地位卑微的马厩仆人，无不听闻。

那段时间，她羞愤地躲在屋里，连请来的女先生授课也不敢去听，生怕面对旁人的目光。而当真相揭开，她得知是身边的婢女被收买，故意败坏她的名声时，她却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谁让她不过是嫡母庇荫下的小小庶女呢？

为了活下去，她刻意讨好嫡母，争取从那深渊中攀爬出来，换得一桩不算糟糕的婚姻。嫁做人妇后，她逼丈夫苦读、催儿子上进，甚至将孙子送去读书，终究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成功女人”。然而，那段耻辱的往事，像一道深刻的疤痕，从未褪去。

现在呢？她竟然觉得，那黑暗的记忆被楚菡翻了底牌。她恐惧、不安，甚至脑中嗡嗡直响。

“楚菡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楚老太太失神地喃喃。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悄然响起，那是系统在楚菡耳边略带兴致的建议：“既然如此，何不拿这段黑历史威胁老太太？像她这种誓死不愿别人知道的过往，只要捏住了，必然乖乖听命。”

千画居中，楚菡懒洋洋地翻着话本，嗤笑了一声回答：“现状挺让我满意的，暂时不需要大动干戈。”

系统闻言，试探着问：“心软了？毕竟她是你祖母……”

楚菡掩唇轻笑，音调中带着几分戏谑：“你脑补得未免太美好了吧？只是，她做的那些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现阶段，我不必祭出杀手锏。这老太太，气性大得很。我稍微按着她的脾气捉弄一下，她就能气得连续几天吃不好饭。现在她可能正站在门外生闷气吧！”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看，我不去门口迎她，她都能折腾出一堆不痛快。更别提知道我正在房里躺得舒舒服服，有婢女伺候，喂果子敲肩捶腿，那她晚上估计连气都能把自己气醒。”

系统一听，又惊又叹：“妙哇，这简直是高情商的‘养鱼’之道，毒，还真毒！”

孰料楚菡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算计：“但底牌这种东西，是留着关键时刻一击致命的，随便暴露了多没劲？万一她被气冲昏脑子，回头从我身上下不了手，反倒给我爹塞个小妾，那不是让我娘受罪吗？”

系统立刻被折服，忍不住发出感叹：“哇哦……这也太高明了，我真是学到了！”

而这一切，站在屋外的楚老太太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顿时是气愤交加，却又无从反驳。果然，她想得一点没错——楚菡非但没有悔改，反倒愈加肆意！

也是在这一刻，她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只见院中那些忙碌的仆人纷纷放下手中工具，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扫地的、修枝的，全都走了过来，熟练地封住他们一行人的嘴巴，一个个拖出了千画居。

楚老太太的心猛地一沉：“……！”

楚琴则是难掩惶恐，颤声挤出一个字：“怎……”

然而，能挣扎的时间并不多。那些仆人配合默契，望风的、善后的，动作既迅速又干净利落，仿佛训练有素的土匪，把楚老太太一行人拖向了早已荒废的西边小院。

很快，他们被带进一间东厢房。庭院里荒草丛生，而屋檐下却随意靠着一个穿红锦服的男人，神情悠闲，桌上的绣春刀寒光闪烁。

“锦……锦衣卫！”楚老太太瞬间色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她捧着胸口，隐约感觉更大的危机在靠近。

红衣男人端坐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老夫人，好久不见。陛下有旨，命我们保护楚小姐。闲来无事嘛，顺便查查楚家内部的奴仆，不想，还真发现了许多‘趣事’啊。”

楚老太太听见这话，只觉头皮发麻。楚琴则是吓得满脸惨白，双唇颤抖。

那男人轻抿了口茶，又缓缓开口：“比如，楚小姐七岁时，你说她是抢来的玉兔，可真是颠倒黑白啊……”

楚老太太嘴唇哆嗦，竟无力辩驳，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再比如，她八岁荡秋千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毁容。”他说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楚琴，“听说，当时是这位小姐所为？”

“我……我没有！”楚琴全身都在发抖，眼神闪烁。可她的态度太过慌乱，反倒让楚老太太看出了其中端倪。

这一瞬间，老太太将视线挪向她的孙女，心里猛然一沉：这个淑儿，竟然真的犯下了那样的事！

“真是好一个亲姐妹啊……”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疾，却像一把刀刃，缓缓刺入楚老太太的胸口。她紧紧攥拳，却只能咬牙沉默，脸上的怒色早已掩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