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夫妻床头话

夜幕深沉，帷幔低垂，楚天将温婉的手轻轻握住，带着她在床边坐下。一张席梦思，见证了无数共枕之夜，也成为夫妻二人交换心事的所在。温婉见丈夫的神色，并无异样，只是耐心地坐着，倾听他的叙述。

楚天低声复述了早朝时楚菡和系统之间的那段对话，他的嗓音波澜不惊，却藏着微妙的沉重。不时地，他目光扫向温婉，想从她的脸上窥探出几分其他表情。然而，温婉柳眉微扬，依旧保持着那安然的态度，俨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谈话落下帷幕时，楚天终于问道：“婉婉，为什么这事情你没告诉我？”他的语气虽透着质询，却又带着柔意。

温婉浅浅一笑，回答得从容而优雅：“婉婉不懂朝堂政务，只知夫君为官劳碌艰难。我能在内院处理的小事，便不会让夫君费心。若我能够解决，为何要徒增夫君烦忧？”

这话听来自然得体，却让楚天隐约生出几分心酸。古训有云，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很多家庭的传统模式，他们也不例外。然而，他才意识到，人在这样的分工中难免生疏，失去了某种本应亲密的关怀。

过去，他只觉得这种分工无可厚非。如今想起朝堂上楚菡冷漠如冰地讲述自己少年时的种种委屈，再联想到楚傲妻子一心护子的作派，他心头竟涌出一股莫名的沉闷，就像被一团湿泥压住胸口，喘不过气来。

楚天再度开口，声音透着追问：“那只玉兔子，菡儿的那只玉兔子，是傲哥儿送给她的吗？”

温婉平静地回答：“是的，我知道。”

楚天眉头紧皱，在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神情显得尤为复杂。“那么，你有没有向母亲解释过？”他的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执拗。

温婉只报以微妙的笑意，似乎有些打趣般地沉默了片刻，见他竟然非要个答案，才坦然道出实情：“解释过。可是夫君，这件事没有意义。”她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仍是温柔如水。

“母亲不喜欢我出身商户，也不太待见我生的两个孩子。人心是偏的，真相？真相只是看上去的重要，它改不了母亲的态度。只要能让这件事平稳过去难为她，我又何必纠缠？”温婉悠悠道，一如平日的恬淡，又带了几分自嘲。

楚天默默复述妻子的这段话，心头更觉沉闷，“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是啊，可听着为何他愈发觉得深沉的愧疚袭上心头。

“这种事，恐怕不止发生过一次吧？”楚天忽然低声道。

温婉目光颇显沉稳，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需她陈述，楚天也早已心知肚明。见她未答，他的心从愧疚走向了愤懑。

他想起楚菡的那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话正是从妻子温婉身上学来的。只是楚婩稍显记仇，还有些小气，倒是多了分风声锐利感。

此时此刻，他竟不敢想象，妻子在他毫不知情的日子里到底经历了多少委屈。抚摸着温婉的手，他低声安慰：“婉婉，受委屈了。”

嫁入楚家前，温婉的娘亲早就预料她必然会遭遇不公，她也曾交代过如何保住自己的信念：“商户女与士族之妻不同，你嫁人时楚家看重的是你的财力，不是你的人。楚家的太太心狭气窄，你总会被推到一些为难的位置。幸好楚天算是个拎得清的，你只要牢牢抓住他，守好自己的小家，都能过去。”

那时进门不到半年，她尚未怀孕，楚老太太就要为楚天抬一个姨娘，还要求她亲自张罗，做得热闹喜庆点。然而温婉不过默默应承，竟无半点异议；她谨记母亲的话，将繁琐的难关尽量处理好，或许正是这份从容让她在多年后依然维持了楚家内院的基本秩序。

楚天看着貌似平静的妻子，心中的愤怒终于泄露了几分，“婉婉，你打算如何与菡儿继续面对母亲？”提起这一话题，他眉头拧得更紧。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总以为母亲去寺庙是虔信宗教，殊不知多是为了逃避的不想看到楚菡这位孙女。楚菡虽然叛逆，却在早朝侃侃而谈“你在想屁吃”，如今这话只怕已成为官员圈中的谈资！女儿的未来，他该如何收拾残局？

楚天有些疲惫，只能抱着妻子靠在床畔，长叹道：“这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是他未插手内院而最终明言的放手，他以为，只要维持现状，不破不立，对于内院无疑是最好的解法。依稀之下，也是一种无力的摆烂。

温婉微微一怔，旋即，眼中染了些许真实笑意，她这一刻，竟觉得自己多年围困的内心，忽然轻松了些。夫妻二人话说得尽心彻底，心意更近。夜深人静之时，自然缠绵得晚了些。

翌日，两个起迟了的打工人仓促应对新一天的事务。楚菡在马车中等不到楚天，只能独自赶去上学，那份对国朝严格纪律的淡然与调侃，倒是让她对楚天的迟到毫无在意。

而楚天却于是与同僚马车同行，不得不一边焦头烂额又寒暄数句，耽误些时辰才匆匆奔向自己的官位。那个拼命赶回岗位的人模样，分明是这繁杂风云中卑微而自嘲的注脚。

此刻，百官幸会皇帝，话题生生寂静出一分肃然。楚菡心头一动，暗自询问系统：“统，有瓜吗？”

系统欢快回应：“有啊！昨日户部侍郎的瓜忘记取消订阅啦！”

户部侍郎闻言，心中一颤：“你们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