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春心动

看着她终日唉声叹气，南凌与南虞两个丫头也跟着愁眉不展，短短几日，汀水阁的主仆仿佛都瘦了一圈。

消息传入沈老夫人耳中，她立即命大夫前去诊脉，又特意将苏翠唤到自己的屋里，想与她好好谈谈。

苏翠一进屋，便关切道：“不过是些许小事，外祖母不必挂怀。倒是您，丫鬟说您晌午都没好好用膳，这怎么使得？”

沈老夫人闻言，慈祥一笑，招手示意苏翠坐在自己身边：“来，让外祖母仔细瞧瞧，你这几日可是瘦了不少。”

苏翠依言落座，目光扫过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佯装愠怒道：“下次再有人胡乱嚼舌根，扰了外祖母清静，我定饶不了她，直接撵出府去！”

定是她们为了邀功，才将此事禀告给外祖母，平白惹她担忧。

丫鬟婆子们闻言，皆噤若寒蝉，垂首不语。沈老夫人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转而笑盈盈地握住苏翠的手，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禁感慨道：“我的翠翠，当真是长大了。”

苏翠觉察到沈老夫人今日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不禁眨了眨眼，疑惑道：“外祖母怎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沈老夫人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险些让苏翠惊得跳起来：“说吧，你和萧訾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问到这事儿了？

苏翠下意识地想装傻充愣，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既然沈老夫人已经开口询问，想必是心中已有数。这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左右将来她肯定也要与萧訾公开，现在矢口否认，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苏翠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坦白道：“我……我倾心于他，他……他对我也并非无意。”

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连忙垂下头去。沈老夫人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她这句大胆直白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嗔怪道：“你这小妮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实话实说罢了。”苏翠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可是有人在外祖母面前说了什么？”

她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萧訾一走，你就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的；他一回来，你就乐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哪还用得着别人来告状？你真当你外祖母这一把年纪是白活的？”沈老夫人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她早就瞧出了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些不对劲，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点破。眼下见苏翠因为萧訾而日渐消瘦，她才忍不住开了口。

翠翠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最是了解，也最怕这孩子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苏翠见状，连忙抱住沈老夫人，撒娇道：“我是真心喜欢他，我知道这样或许有些不合规矩，可是我情难自禁，外祖母别生我的气。”

沈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重心长道：“姑娘家情窦初开，春心萌动，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外祖母只是担心你年纪尚小，涉世未深，会被人花言巧语诓骗了去。”

听沈老夫人的意思，她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让苏翠心中稍安。可想到萧訾，她眸珠微转，试探着说道：“他对翠翠极好，也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当初也是我先主动招惹的他，外祖母可千万不能怪他。”

沈老夫人瞧着她这般维护萧訾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瞧瞧，这还没怎么样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苏翠闻言，娇嗔地跺了跺脚：“外祖母胡说，我才没有呢！”

沈老夫人正色道：“翠翠，你务必要好好保护自己。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最是容不得姑娘家行差踏错半步。”

这番话让苏翠倍感意外，她试探着问道：“外祖母的意思是……您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萧訾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品行自然是无可挑剔。若是你二人当真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横加阻拦。只是……”

苏翠连忙捂住耳朵，耍赖道：“打住！您别说‘只是’了！先前那些话听着还挺顺耳的，您一说‘只是’，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沈老夫人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谁也无法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你这丫头，还是要自己多留个心眼，仔细思量才是。”

苏翠听得懂沈老夫人的弦外之音，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外祖母，您放心吧，我相信他。他是个极有担当的男子，断断不会辜负我的。”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这般天真烂漫。沈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道：“他若当真想娶你为妻，万万是要过了我这关的。”

“这是自然。”苏翠乖巧地点头应允，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萧訾将来登门提亲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

苏翠离开后，沈老夫人从腰间解下荷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略显陈旧的长命锁，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当年若是能够重新选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的囡囡远嫁他乡，更不会将这枚长命锁交给她。

如今翠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心仪之人，而且日后翠翠也能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萧訾……他若当真对翠翠是真心喜欢，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想再过多追究了。

人活一世，难得糊涂。

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仔细想想，或许萧訾也能比她更能好好地守护翠翠。

自打宁璟烨被人送回信阳侯府之后，就被“安顿”在府内。苏翠几乎一天要派人给宁浅洛送三遍信，生怕他一时冲动，直接将宁璟烨给宰了。

好在这厮还算靠谱，一直隐忍不发，没有轻举妄动。

或许是因为萧訾的加入让楚国倍感压力，或许是因为楚国也意识到如今秦国内乱已平，再无机可乘，便选择了鸣金收兵。

这一次，通州城的百姓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萧訾和信阳侯世子凯旋归程这日，依旧留在通州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载歌载舞，欢呼雀跃，夹道相迎。

信阳侯世子面容憔悴，满脸疲惫，但眼神却充满着坚定之色。

萧訾举目四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却始终未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

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